第五章我的年轻时代
“好！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我骑车带着你。走，上车吧。”欠抿拍了拍自行车后座。
管他呢，我一步跳上了后座，挖杠子头点花生，也算是报了我缠围脖游街受辱的一箭之仇。
“你轻点，猛熊似的，给我压坏了自行车。”欠抿握着自行车把手晃了几晃，差点歪倒。
“少废话，快滚吧！”
“你……我还不如带着小花呢！”
“你说的，那我下来了，明天让小花陪你来挖花生吧。”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今晚去我家吃饭吧，我妈肯定做好吃的给我吃，而且肯定有鸡。”
“算了吧，给你做的又不是给我做的。”占欠抿的便宜我是经常，可是到他家吃饭我从来没有过，不是害怕，是放不下面子。我的目标是当上村长，别人的儿子来我家吃饭，想想就提气，想想就觉得自己又拔高了很多。
“那行，明天我给你带跟鸡腿。”
我没有回答，鸡腿的香味一下子就沁到了我的心里，我好期待。
“高飞，赶快写作业，明天早上早起来跟我去除草。”我回到家还没放下书包，我爸就安排好了明天的任务，其实这活他等了我一星期了，从上星期六走的时候就跟我通气了。
“我哥不回吗？”
“不回，你妈包了点水饺去看他了，明年就要高考了，学校里清净，我没让他回家让他在学校里多学点。”
我爸给我哥订的目标非清华则北大，二取一，不知道我哥能不能实现我爸的愿望。
“奥！”我揭开锅盖，哪有什么水饺，篦子上放着几个黄不拉几的“掺和”馒头，颜色有深有浅，看得出有的已经馏了很多次了。
对了，我们的生活条件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步提高，现在基本告别纯玉米面窝窝头，开始吃玉米面和白面掺起来蒸的食物，俗话叫做“掺和”。
我很不情愿，看着空空如也的锅里，顿时也没了胃口。
“我去写作业了。”放下锅盖我就走向小屋内。
我爸根本就没有注意我的一丁点意思，他自顾刷着喷雾器，一阵阵刺鼻的农药气味。
我们家的窗户确实该拾掇拾掇了，现在还是木格子窗棂，钉着化肥袋子里面那层塑料袋不透风不透气，风一吹呼打呼打的。
一张旧的不能再旧的八仙桌，第四条腿挨着墙角，用砖撑起来，这是我们家的办公桌。我哥和我的书本，我爸的账本风水书，户口本都在桌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我把头一再地往下垂，直到快要贴到桌子面。我点上了碳素墨水瓶子制作的煤油灯，我不敢早开电灯，我爸会叨叨个没完，我们村去年刚通电，忒贵！电这个东西得省着使。
我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响，可是我还是不想吃饭。
我妈骑着自行车给我哥送饭回来了。
“二啊！二啊！”
我妈总归来说比我爸要疼我，可是今天我也不想搭理她。
“二！你这不是在屋里吗？我叫你怎么不回答？”我妈推开屋门进来了。
“吃饭了吗？二！”
“我叫张高飞，不叫二！”我拧着头趴在桌子上，笔尖嗤嗤地在作业本上戳着。
“哈哈！我儿子长大了，不让叫二了，好好，叫高飞，高飞……”
我妈掀开锅盖一切都明白了，她又折回我的屋，“快吃吧，这是你哥给你留的。”
我看着碗里已经凉透的十来个皱巴巴的水饺，顿时对我哥肃然起敬。不愧是亲兄弟，他吃肉不忘给我留口汤。
不管那么多了，先吃了再说。我三下五除二就把水饺消灭了，还没品出什么馅的。
“明天你在家给高翔蒸几个白馍馍送去，我和二去给地里除草。”在外面提溜桄榔搞维修的我爸发话了。
“不用，我跟你去就行，让二……不是……高飞在家学习吧。”
“学什么学，先干活！”我爸的话不容置疑，我妈从来不敢反驳，我爸曾经也是当兵的人，说一不二。
“以后别叫二了，不让……”我妈的声音很低，但是我能猜得出她和我爸说话时偷乐的样子。
“狗屁！毛病！”我爸的声音也很低，看得出他也赞同我妈的话，那肯定是我的反抗起了作用。
吃过水饺肚子里有食，我的心思不在作业本上了。保暖思**，大概就是说的我这种情况吧。
小芳又跳进了我的脑海，我在作业本的反面用铅笔画着想象中小芳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脸，黝黑的头发，稀疏的刘海，红红的嘴唇，细细的腰，宽宽的胯，挺拔的胸脯，纤细的手，红红的裙子……
我没有彩笔，只能在嘴唇和裙子上写上一个“红”字表达我的意思。笑容我画不出来，所以在左脸和右脸上分别写上一个“笑”字。
小芳在望着我笑，我也望着她笑。“嘿嘿！嘿嘿！”不觉就笑出了声。
“二……高飞你在笑什么？”我妈听到我的声音。
“没……没笑什么，我在看小人书呢。”吓得我赶紧反过了作业本。
“看什么小人书，赶快写作业！”哪里都少不了我爸。
我偷偷的掀开作业本一角，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看着小芳的画像，心里酸溜溜的。
“拉开电灯吧，高飞！”我妈一边切咸菜一边跟我说，她那屋都没有开灯。“今天咱们吃面条，包水饺剩下一块面。”
我爸在院子里“哼哧哼哧”地锯着木头，他要给我哥做个箱子，用我们家唯一的一根梧桐树杆。给我哥上大学时候用，嘿嘿，不知道我哥会不会同意提着这个上个世纪才用的古董踏进清华北大的校园。
当我拉开电灯的时候，再看小芳的画像，全然没有了朦胧美，只留下粗陋的线条和苍白。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欠抿还要我去偷花生呢，怎么才能逃过除草这件事呢。
我心生一计，跑到院子里拿起屋檐下水瓮里漂着的葫芦瓢，咕咚咕咚灌进了半瓢凉水。
“你慢点，生水不能喝，小心闹肚子。”我爸停下手中的锯，看着我。
喝完水，我把瓢扔进水瓮，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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