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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我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放心吧。”

  桑彩这么一说,诸人心中都是有些钦佩的,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情和义之间,轻易就能做出选择。而且,桑彩还是个女人。

  “唉!”

  晚饭后,桑彩眉宇间透着淡淡的愁容,坐了下来:“刚才母亲问我外婆这几日怎么样,我却只能骗她,说外婆精神很好,身子骨也很硬朗,肯定能够长命百岁……”

  她双手抱着膝盖,又把下巴放到了膝盖上,痴痴地看着地面,神情显得很无助。

  小师妹和杜师妹,当即便一左一右把桑彩抱了起来,小师妹更显得很心疼的说:“吉人自有天相,桑姐姐放心吧!她老人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正说着呢,楼下传来了阵阵脚步声。

  其实楼下一直有来来往往的脚步声,那些负责戒严的白族护卫,从来没有间断过他们的巡察。不过张残听得到这两个脚步声,是直接朝着桑彩的家而来的。

  同一时间,张残自行脑补出了两个下盘功夫都异常高明、内力也极为精湛的鲜明形象。

  两人中的其中一个,在楼下喊了一句白族的话,应该是在叫桑彩养父的名字,所以桑彩的养父急忙答应了一声,又火急火燎的朝楼下赶去,似乎慢了一分,就会有怠慢的嫌疑似得。

  同时出声的那人,张残等人都听得出来那人根本没有任何的提气纵声,就像是闲聊家常一般,却把他的声线清清楚楚的送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别看那人还在楼下,但是让人感觉他和张残等人的距离,其实就是在眼前、在耳边。

  如此内力,毫不逊色五岳剑派中的长辈名宿。

  张残等人互视了一眼,谢国安则是点了点头,代表着所有人说了两个字:“高手!”

  他们都以白族的族语交流,所以哪怕听在耳朵里,却根本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只是半中间的时候,桑彩也被叫了过去。然后又过了好大一会儿,桑彩才垂着头走了过来。

  “怎么了?”

  面对着诸人的发问,桑彩又是好一阵子的沉默,良久之后,她才低声道:“刚才是我们的族长和苗族的长老,他们告诉我,近日来会有很多变故,因此……”

  见桑彩停了下来,张残笑着说:“因此,为了排除可能存在的内忧隐患,我们这些汉人,需要趁早离开此地,对吧?”

  桑彩还未说话,谢国安便站了起来,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不会令桑师妹难做的!”

  随后谢国安吩咐张残等人:“我们现在就走!”

  “不用!”桑彩连连摆手,“族长也说了过了今晚不迟……”

  张残笑着摇了摇头:“桑姑娘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已经被下了逐客令,我等还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赖在这里遭人诟病。放心吧,就事论事罢了,我们也绝对没有任何埋怨桑姑娘的意思!”

  “那我陪你们一起走!”桑彩斩钉截铁的说。

  张残再度摇头:“不一样的,你的家在这里……”

  “至少,也应该让我为大义,出上最后一份力不是吗?”

  被这白族的族长撵狗似得往外轰,张残等人气愤之下,还真的忘了还有“大义”这么一回事了。

  “先离开这里吧!”谢国安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半夜出寨,这些个护卫们应该是早就受过白族族长的吩咐,因此一句话也没说,便放张残等人离去。

  走出了寨门,张残笑着说:“这族长倒是对人的秉性有着深刻的了解,似乎算准了我们有可能会今晚一定会离开似的。不然这些护卫没接到过这种命令的话,我们肯定不会这般轻巧就能够出寨。”

  诸人也觉得张残说的有道理,谢国安则是觉得理所当然:“身为一族之长,有这些见识和智慧,不足为奇。”

  张残嗯了两声,解释道:“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没有小觑或者贬低他的意思。”

  这时,桑彩停了下来,指着远处的一座尤其高耸的山峰,细声道:“那里便是圣山!谢师兄,要不你们就先留在这里,我和张师兄去去就来。”

  今夜月明星稀,视线极佳,对于做坏事来说,当真不是什么好天气。

  “秘典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其实我并不觉得张兄将它偷出去,有什么不妥。只要事后能够完璧归赵,这些小节,也不必过于拘泥。”

  圣山脚下,张残还在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峰咋舌,桑彩先说了这么一句。

  张残听了之后,笑着说:“这只能说明我大师兄太古板了,论起变通,还不如桑姑娘!”

  桑彩摇着头:“并不是我比谢师兄懂得变通。”

  “哦?那是什么?”张残随口一问。

  桑彩轻轻一笑:“桑彩只是为了张兄,心甘情愿的背叛族人罢了!”

  “桑彩”

  桑彩玉指悬在张残的嘴巴前,意思就是别说话:“哈!我是跟你开玩笑的,何必当真哩!”

  张残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沉默了半晌,说道:“是啊,你我和华兄,都是好朋友的。”

  故意提起华澳的名字,桑彩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张残的意思。不过她却显得有些冷漠地说:“张兄不该拿我和华澳在你心目中的重量,来衡量你和华澳在我心目中的重量。这是两码事,何必非要混为一谈。”

  张残还想说什么,桑彩却低声道:“好了,走吧。”

  说完之后,她便先行踏上了登山的阶梯。

  张残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

  原本两人就算一路无话,张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经过了刚才的“友好交流”之后,张残却越发觉得沉默下去好尴尬,便笑着说:“这圣山上,守卫似乎也并不太算森严。至少,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感应到你我之外,第三人的气息。”

  倘若这圣山上,有人躲在暗处,窥探着山下的一举一动的话,仍旧是瞒不过张残的感应的。除非,那个人远在张残之上。

  而具备了如此技艺的人,却蜗居在山上作为一个暗哨,身为高手的骄傲,这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圣山一直不允许女子踏上,以免亵渎。因此这里究竟是什么状况,桑彩也说不上来。”

  见桑彩总算是不再沉默,张残也暗地里送了一口气,便打铁趁热问道:“哈,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问,你近年来在衡山派过的怎么样?”

  桑彩细长的双目扫了张残一眼,似是有些意外,随即她答道:“我们衡山派就像一个和睦的大家庭一样,兄弟姐妹互亲互爱,彼此担当。师尊长辈也处处呵护,时常令漂泊在外的桑彩,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你呢?近年来,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张残被桑彩这么一句反问,勾起了许许多多不快的回忆,不过他还是强笑着说:“也不算多么辛苦,人生若是波澜不惊,处处风调雨顺,那也显得太过没劲儿了!”

  桑彩一双明目似乎看透了张残的内心一样,柔声道:“希望这是你的真心话。”

  张残暗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什么。

  他本想找桑彩聊天,打破无声的尴尬,此时却自己又选择了沉默,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山上走去。

  “其实,你那时候为什么不来找我帮忙?”

  “什么?什么时候?”张残没有反应过来。

  “令然那件事情发生之后。”

  张残这才回过神,也回想起了自己被逐出师门,那段四面楚歌、无路可去的日子。

  “当时,张某的师兄弟间,都有落井下石的,我确实不知道天底下还有谁能帮我。”

  张残微微眯起了眼睛,回忆道:“自我记事起,泰山派就是我的家,泰山派的同门,就是我的家人。忽然有一天,我犯下了错,但是家人却根本不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更把我像是痛打落水狗一样轰出了家门,如果你是我的话,你还敢奢望家人以外的人,去向你伸出援助之手么?”

  “我曾经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是很简单的。无非就是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你对我不好,我也对你不加颜色。直到那一天,我才知道是我把人这种生物,是我把这个世界,都想得太单纯了!”

  说到这里,张残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或许,在这之后,我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也走了很多弯路。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挺了过来。”

  再度睁开双眼的时候,桑彩已经把她修长细腻的玉指按在了张残的肩膀上。

  桑彩比张残矮了半头,她这个安慰性质的动作,显得或多或少有些不伦不类。

  不过张残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而在此之前,张残又不是榆木疙瘩,他当然感受得到桑彩对自己别样的情感。而且,张残还很好奇,究竟这种情感,是什么时候在桑彩的心里滋生的?不过好奇归好奇,他还是没有去问。因为问来问去,很有可能反而会因为回忆和感慨,更加深两人之间的关系。

  张残不是没有自知之明,他也知道桑彩配自己绰绰有余。然而一来因为曾经有那么多好的女子,因为摊上自己这个“扫把星”而惨死,令张残不敢再轻易闯情关。二来,也是因为华澳的缘故。

  当然,华澳的缘故只是占了很少的比重。

  他只是不想在自己在具备足够的威慑力之前,再多经历一次有人为自己而死的悲伤罢了。

  “事情发生之后,我不止一次下山找过你,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泰山派的师兄弟们,也对你的下落讳疾忌医。我当时,还真的以为你……”

  张残尽全力将桑彩带给自己的温柔给排出自己的心头,只是随意笑了笑:“这倒没有骗你,我确实想过去了却残生,而且不止一次。哈,说起来可笑,那天我为了给自己多鼓舞一些勇气,足足喝了五坛烈酒,才纵身一跃,跳出了崖壁。哪知,再一睁眼的时候,就身在军营,原来是萧元帅救了我。”

  明知道张残现在好端端的活着,然而在听到张残说道“纵身一跃”四个字的时候,桑彩还是一脸的紧张,她的那种忧色,是发自内心深处,旁人是学都学不来的。

  “以后有什么难事,千万别再犯傻了!”

  张残笑着点了点头:“犯傻一两次,就足够蜕变了。要是一直犯傻,那真是无药可救了。哦,到了!”

  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来到了圣山的顶峰,望着黑漆漆的山洞洞口,张残虽然还没有走进去,但是用手在洞口前探了一探,感应到从洞里传来的丝丝凉风,动容道:“这山洞深的很!”

  桑彩有模有样,也把细腻的小手一伸:“嗯嗯,果然如此。”

  张残不由就笑了出来:“桑姑娘也懂听风探穴?”

  桑彩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有些调皮地说:“我只是更擅长人云亦云罢了!”

  张残一边摇头,一边脱下自己的外袍,就地斩了一截树枝,做了一个简易的火把:“走吧!”

  山洞中很干燥,空气也很清新,虽然过道窄了点,倒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压抑的不适感。

  转了两个弯,过道忽地呈螺旋状态向下延伸,似乎直通往山腹。

  “这个地方,我似乎来过……”张残喃喃地说。

  “来过?什么时候来过?”桑彩诧异的望着张残。

  张残一边摇头一边说:“是我说错了,我不是来过,只是觉得似曾相识。”

  随后张残指着过道,认真地说:“我们来看看百步之外,这条路是不是会峰回路转的从另一个方向螺旋向下。”

  百步的距离,眨眼便到。

  “真的方向变了!”桑彩吃了一惊。

  如果说之前这条路是顺时针螺旋向下,那么从现在开始,又变得逆时针螺旋向下。

  “你在哪个地方见到过相同的场景?”

  张残看着这条路,久久不语,又经桑彩第二次发问的时候,才答道:“有一个叫做琉璃宝库的地方,桑姑娘听说过么?”

  “没有!”桑彩想都不想的回答。

  而张残也没有在意桑彩的回答,只是闷声自语:“为什么这里,会和琉璃宝库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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