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成年礼和议婚

　　经过一番勘选，定于洪武二十六年冬月初八日为徐钦行冠礼的日子。

　　而这段时间，由于徐辉祖刚刚出外办差，所以被赐了半个月的假期。虽然还是要处理一些重要的公文，但是不必去中军都督府坐堂，他也乐得在家里盯着徐钦这棵独苗，直接导致徐钦倒了霉。

　　在徐辉祖回家之前，徐钦基本上没人管教，生活上算是比较随意的。但这种随意，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应该已经算是非常规律的生活了。

　　没有网络，甚至连电都没有，夜生活极度匮乏，一般这个时代的普通人家大多是戌时便陆续休息了，而即使是像徐家这种权贵之家，若是没有晚宴之类的安排，正常的就寝时间也不过延迟到亥时。

　　徐钦虽然后世经常玩到半夜一两点，但在这种时代背景下，也不可能天天晚上看月亮看到半夜，大多数时间也是亥时四刻左右，差不多后世的晚上十点左右便上床睡觉。而早上大概是辰时四刻左右起床，也就是八点左右，按徐钦自己的想法，这对于一个不用上班的闲散人员来说，已经是非常自律的作息时间了。

　　然而在徐辉祖眼中，这可就成了不成体统，他眼中的正常起床时间，应该是卯时三刻，即不到六点钟。

　　即使不用早朝，这个时间起床洗漱，再练练五禽戏之类量小一点的运动，然后吃早饭，才是正常的。在他回家的第二天早上，亲自来这边叫了徐钦一次之后，逼得徐钦也不得不跟上他的节奏。

　　另外，徐钦不管是上午的武术训练量还是下午的文化课课程量都增加了不少，简直比上班还夸张，让他颇有回到当年高中地狱生涯的幻觉。

　　“兵法随世事而变化，是故学习前人兵法，当以意随而以形易。你明白了么？”甚至在没有公务的时候，徐辉祖还会亲自给徐钦上上军事课程。

　　虽然他为人很严肃死板，但是在兵法这个方面的见解确实很不错，不但对于这个时代的军事基础知识非常扎实，说起各种制式武器装备的优劣、最优搭配、士兵精神面貌方面的东西都掌握得非常好，这对徐钦来说确实是非常重要的收获。而且他对于用兵对战的策略，也是能够因势利导不拘一格，颇有徐达的遗风，怪不得几年后能把朱棣搞得狼狈不堪。

　　除了即将举行的冠礼，另一件关于徐钦的另一件人生大事也被提上了日程，成亲。

　　对于如此位高权重的家族嫡长子的婚姻大事来说，其重要性毋庸置疑。照理来说，像徐钦这个年龄段的，婚事应该早早定下了，甚至是像安王和徐四小姐这种一出生便定下来的娃娃亲也是常事。不过鉴于这几年朝廷上的特殊情况，而且也没有那种特别门当户对的情况，所以这件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在婚事方面，徐钦的情况和徐妙锦倒是有一些相似之处，不过徐妙锦是她自己的主观因素稍微多一些，而徐钦则是因为作为魏国公继承人，在选择上必须要更加慎重。

　　从家世地位上来看，徐家贵为开国第一功臣门楣，亲家的地位自然不能太低，最次也该是朝中一二品大员，但近年来勋贵家族屡遭横祸，因为互相联姻而遭到牵连的事情数不胜数。

　　而非勋贵出身的文官们则是生怕遭受无妄之灾，别看你徐家现在依然风光，但谁知哪天会不会步胡蓝后尘？

　　另外也确实是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朱元璋膝下倒是有几个公主年龄合适，但很明显差了辈分，真要是许给徐钦，以后公主是叫安王姑父还是弟弟？而且迎娶公主限制颇多，尤其是对仕途的发展非常不利，所以大多数的公主都是朱元璋亲自直接指定驸马然后赐婚的，暂时还没有出现过权贵子弟主动求取公主之事，因此对徐钦抱有较大期待的徐辉祖自然不可能做这种选择。

　　在等待冠礼仪式的这段时间，徐钦的母亲曾多次来书房跟徐辉祖谈论此事，说了好几家朝臣家中尚有待字闺中的小姐，而且听说都是秀外慧中、贤良淑德、德才兼备、两袖清风的典范。

　　但是徐钦都还没来得及反抗这种落后的封建包办婚姻，这些选项就全被徐辉祖否定了。否决的理由各种各样：有的是身份太低，有的是怕惹麻烦，比如像蒋献的女儿，徐夫人不懂朝堂之事，只觉得他虽然官职稍低，却是官卑而权重，但徐辉祖接触朝堂数十年，跟着徐达、朱标耳濡目染，哪会看不出蒋献接下来的日子难过？自然是一口就否掉了。另外还有什么政见不合、家风有问题，甚至是智商有问题等等等等…总之就是一句话：不满意。

　　然而现在勋贵数量大减，甚至连官员都有不少缺额的情况下，哪有太多的选项，最后气得徐夫人顿足而走，却是再也不管此事了，徐钦一颗提着的心才暂时放下。

　　转眼之间，冠礼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按照标准的冠礼流程，应当由冠者的祖父为加冠仪式的“主人”，但徐钦的祖父徐达已经过世，那这个主人自然就由第一顺位的徐辉祖亲自来担任。

　　初六，徐钦父子二人斋戒沐浴之后，于徐家家庙告慰先祖，一套流程繁复而严肃，搞得徐钦身心俱疲，之后徐辉祖亲自到长兴侯耿炳文府上，请了正好这段时间在应天述职的耿炳文来做徐钦加冠礼的主宾。初八当天，主宾耿炳文和作为赞者的长子耿璇按时到来，冠礼仪式正式举行。

　　仪式完全按照《朱子家礼》的流程进行，虽然同样是异常的繁复琐碎，但仪式感非常强，徐钦虽然有些疲累，但也仍然按照之前专门学习的礼仪做到了一丝不苟。

　　但是当进行到宾字冠者流程的时候，耿炳文突然从怀中摸出了一道圣旨。众人一见圣旨，虽然心中都是十万个为什么，但哪还容得下多问一句，只能乖乖跪下接旨。

　　“朕闻中山王徐达长孙钦，今加冠礼。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朕昭尔字，爰字子敬，惟愿敏佳，定国安邦，尔当勉之，永受保之，钦此。”

　　耿炳文读完圣旨之后便将圣旨交到还没回过神来的徐钦手上，这时徐家一众人也才纷纷反应过来，连忙领旨谢恩。

　　“国公，非是我耿炳文无信，实在是我在来的路上才接到了内官带来的圣旨，也没机会跟你解释，唐突之处还望见谅。不过之前你想好的那个冠字，我老耿给你留着，日后有了二公子，便省去了许多麻烦！哈哈哈哈哈，诸事已毕，加冠既成，耿炳文告辞。”耿炳文趁着流程上向主人请辞的机会连忙向徐辉祖告罪到。

　　虽是告罪，但哪有半分歉意？反而是调笑之意更多，不过陛下亲自御赐冠字，这可是普天之下头一份，确实是可喜可贺之事。就算是他拿徐辉祖最在意的仅有一颗独苗的事调笑，自然也不会心生不快了。

　　“我倒是担心你到时候已经是老态龙钟，走不动了！长兴侯且慢，请于偏厅稍候，待本公聊表谢意。”徐辉祖也难得地和他开了一句玩笑，便带着徐钦继续完成流程去了。

　　等见祠堂、见尊者、礼宾、见师长等一系列流程走完，已经是日上中天，徐钦也差不多已经是彻底累瘫。

　　不过想想加冠之后的好处，还是值得的：一方面是有了表字，在称呼上方便了许多，另一方面是加冠之后眼看即将正式入朝为官，开始正式干预历史的进程。为了数百年的民族命运而奋斗，和为了那一点的工资而奋斗，其中的差别自然是挺大的。

　　冠礼完成后，徐辉祖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公务作息时间，不但每日都要参加朝会，散朝后也需要去中军都督府坐堂，无暇再亲自管教徐钦，因此徐钦的生活又再次恢复了徐辉祖回京之前的幸福生活。

　　但是另一方面，徐钦来到这个世界后尚未见面的第一阶段假想敌，现在位居东宫的皇太孙朱允炆也绝非愚蠢之人，更别说其身边还有一群精于朝堂狗斗的狗头军师了。

　　近期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们嗅到了味道，并且得出了一个简单结论：徐家暂时已经安全，其大明帝国第二世家的头衔还将持续很多年，至少是朱元璋在世期间，应该不会再动徐家了。

　　而这个结论对于以风流才子为核心的皇太孙社团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好事。

　　朱允炆本来最大的劣势就是根基浅薄，文官派大多确实是希望他能上位的，不过要说铁杆粉丝却并不算多。

　　在武官体系中，朱允炆更是几乎找不到一个强有力的直接支持者，这也是历史上几年之后靖难之役中朱允炆各种临阵换将的根本原因之一。

　　他根本信不过任何一个武将！其中尤其是徐家最让朱允炆头疼，摆明了徐家的大姐是燕王妃，从常理上来看是个人肯定都会怀疑徐家和燕王有点什么阴谋之类的。而现在虽然水下的波涛已经开始涌动，但毕竟朱元璋还在，朱允炆不是皇帝，不可能架空徐家，玩放置扑勒，也不可能不顾及徐家在朱元璋面前的影响力。

　　更何况现在徐家的第三代看似马上也将受到重用的情况下，找一个契机，打破这种让朱允炆尴尬的局面就非常有必要了。

　　只能说围绕着朱允炆的这个草台班子也确实是有一套，经过一番计议，一个针对目前这种微妙局势的绝妙阳谋很快便华丽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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