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婚三余韵
初十是徐钦夫妇的归宁之期。
由于朱雨宁是皇室直系，而且是朱元璋亲自充当的家长，那这个归宁就显得非常了，各方面的都非常。
当天早上，夫妇二人依旧起了个大早，徐钦再次穿上了国公朝服，朱雨宁也是再次一如送亲时那般，按公主规制的一身九翟冠、红大衫、霞帔，只是相比迎亲时只少了在九翟冠上的红纱。
这边准备完毕，然后摆齐仪仗，按事先设定好的路程和时间进宫。行至午门外徐钦下马、停鼓乐，而朱雨宁的凤辇则是继续前进，直至乾清门才驻辇。二人携手入乾清宫正殿拜见朱元璋之后，再转入太庙祭告皇室先祖，当然还有朱雨宁和朱允炆的爹，懿文太子朱标。
对于这个能够完美压制朱棣的超级大佬，徐钦还是非常钦佩的。
不过可惜的是，他一个莫名其妙被动穿越的普通人，无法改变已成既定事实的事情。尤其是个人的生老病死这种事，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确实是那个坑爹的命运所完全掌控的领域。
因此徐钦也唯有抱着最诚挚的缅怀之情，恭恭敬敬地给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岳父之神位献上应有的敬意了。
太庙这边祭告完成，二人再次回到乾清宫，此时朱元璋及郭宁妃已经准备停当，各式仪仗也已齐备。在司礼监内官的引领下，按定制将公主归宁的所有流程都一一完成，这也宣告了这次大婚彻底完成。
不过徐钦夫妻二人下午也继续留在宫里，准备参加今晚朱元璋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庆贺宴会。
朱元璋今天也没什么心情继续处理政务，于是在所有仪式完成之后，便叫上了他们夫妻陪他一起逛御花园，一边和朱雨宁拉着家常，叮嘱一些夫妻相处之道，甚至偶尔还说起当年他和孝慈皇后年轻时的事情。另一边偶尔也和徐钦聊两句公事，不过可能是考虑到现在场景，都是浅尝辄止。
另外，皇太孙朱允炆也陪同在侧，这位实际上的大媒人心情还算不错。
因为徐钦现在是真正的实权在握，身份特殊而且圣眷正隆，甚至朱允炆感觉朱元璋对他的喜爱还在自己这个储君之上。而这么一个极为重要的风云人物，如今成为了自己的亲妹夫，他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按照他的想法，自己和徐钦已经是一个牢不可破的同盟，他为了自身前途必然帮助自己，而其他有非分之想的人也不可能再信任徐钦，就算是黄先生这边确实有一些小冲突，但是也无关大局。
而有了这么一个实权在握的强援，又间接分化了军方势力，只要在朱元璋面前老老实实的，保持领先优势，那这一把就是必胜之局！这把稳了，稳了！
但是他哪里知道，徐钦居然是个挂逼！知道了他即使当上皇帝，也不过是四年的豆腐渣皇帝。
虽然如果徐钦站在他这边，搞死朱棣的概率还是挺大的，但他在历史上的拙劣表演让徐钦根本不敢把身家性命压在他身上。同时徐钦心中对未来的宏伟规划，需要的舞台必须由一位真正伟大的君王来提供，而不是一个有可能成为一个守成之君的人。
最后则是出于私心的考虑，他现在优势这么大，而朱棣则处于明显的劣势，在明知道朱棣会翻盘的情况下，是选择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只要是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知道该怎么选。
祖孙四人一起在园子里闲逛闲聊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涉及到政务的内容虽不多，但是敏锐的朱元璋已经明显的感受到了朱允炆和徐钦的不同之处。
朱允炆更多的是纯孝仁善，虽说是很好的品德，但看待问题明显有些理想化，对实际事务的处理能力有些欠缺。
而徐钦则在看待问题上和他一样，都是很纯粹的现实主义者和客观主义者，注重的是实际效果，而且非常的干练，在大多数政务方面都能有一套独特的套路，虽然有些不讲究，但也都是在小节方面，而且大多数套路是行之有效的。
相比之下，朱元璋其实更愿意这个徐钦是自己的孙子，如果皇太孙和他的性格能力对调，相信就算是他现在就将这个帝国交出去，那也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惜的是很多时候都是天不遂人愿。
徐钦展现出来了极强的办事能力，但朱元璋从他经常借故翘班和婚前多次私会朱雨宁等事情上得出一个结论，这人性格懒散且有些不拘小节，这种人不太可能威胁到皇权，反而是巩固皇权的最佳人选。
于是在他的计划中，徐钦将会在皇权的鞭策下成为帝国未来三十年的头号柱石，是朱允炆接班之后补全他缺陷的最重要的辅臣。
因此在朱允炆提出赐婚之后，他直接就拍板同意了，并且为自己的储君开始展现真正的权术谋略而感到高兴，不过这种昙花一现的表现，却不能掩盖他在接受各种考校时表现出来的各种幼稚和理想化带来的失望。
而到了晚上，铁公鸡皇帝朱元璋在宫中为朱雨宁和徐钦的归宁之礼特意宴请百官。不过作为历史上著名的“铁公鸡”确实是名不虚传，宴会的标准是京中从四品及以上官员、勋贵，理论上确实远不止一百人，但实际上这个年代，官员缺额是非常普遍的现象，再扣除部分军卫需要当值官留守等特殊情况，实际到场的人数仅有几十人。
好在朱元璋并不是很介意场面问题，反而还表现得非常兴致勃勃，甚至还在席间赋诗一首。他的兴致不错，他下面的马仔们自然装也要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配合一下，场面倒是显得一片祥和。
不过徐钦还是发现，大多数的官员们对光禄寺的伙食好像都不怎么来电，绝大多数人对于面前几案上的熟食都不怎么动，反而是水果和酒水之类受到了大家普遍的青睐。
宴会在“热烈而欢快”的气氛中持续了近两个时辰，等到朱元璋自己有些熬不住的时候才宣告结束。
当晚徐钦夫妇也就留宿于宫中，由朱允炆在慈庆宫给他们夫妇安排了一处居所。这处居所就是之前朱雨宁的住处，虽然不是一宫主位，但居住标准也可以说是非常高了，至少比徐钦那处小院要大气、富贵许多，不过徐钦好像觉得朱雨宁并不喜欢这里。
“怎么了？”等下人帮她把那一套繁琐的礼服行头除去了，徐钦牵起她的手，感觉微有些凉，不由得稍稍用了点力。
“没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有些难过。”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着凉了？”
“没有，就是回到这个地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罢了。”见他一脸关切和紧张的样子，朱雨宁微微一笑，表示自己真的没事。
“跟夫君说说你以前的事情怎么样？”
看来她以前在宫中的生活，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光鲜，于是徐钦换成轻轻揽着她的纤腰的姿势，这样应该能多给她一些安全感。
“真的没什么的，雨宁只是想起了父亲。”
“虽然以前他一直都很忙，但是他至少是全心全意的对雨宁好，想起来小时候坐在他的肩膀上，想起了他教我读书识字，那时候好像从来没觉得这座皇宫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但是突然有一天一切就都变了，父亲不在了，允炆的眼神越来越冷。我独自待在这个地方，感觉好像天空都变小了。所以我不喜欢这里，我觉得这里是个牢笼。”
徐钦觉得朱雨宁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眼神凄婉得有些可怕。
徐钦可以想象，她以前在这个地方度过的那一段最艰难的时光。人是一种群居性的生物，任何正常的人都不能脱离正常的社会交际，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人就会本能的感到一种痛苦，由于这种痛苦是来自于自己的内心，因此任何人都无法抵抗，这也是为什么历来剥夺自由都是属于刑罚的原因。
“你现在不是有为夫了么？为夫答应你，以后不但不会让任何地方束缚你，我还会带你去看那无边的大海、辽阔的草原、壮丽的雪山。当然，你也需要付出一点点的代价。”
“什么代价？”本来朱雨宁听得还挺感动的，但是一听他后面这一句，便本能的感觉有些不高兴了，好好的谈情怎么突然就拐到讲条件上来了？不知道谈钱伤感情么？
“为夫要你的这一颗心，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那种。”朱雨宁猝不及防，正中徐钦的套路之中。当然，狗粮都是别人的，她现在心里已经完全被幸福填满了。
“哼，就知道油嘴滑舌！雨宁的这颗心自然是夫君的了，就算没有大海，没有草原，也没有雪山，哪怕就是和夫君一起一辈子都待在我们的那个小院子里面，雨宁也不觉得它是个牢笼，这颗心也愿意给夫君。”
“不过，雨宁并非是那卓文君，若是日后夫君敢学那司马相如，那就别怪雨宁心狠手辣了！”
即使是温顺的小白兔，有时候也会有撒腿蹬鹰的壮举。面对徐钦的花式调戏，朱雨宁自然也是不肯束手待毙的，于是在一番含情脉脉的话之后，便来了这么惊魂的一句。虽然她的笑靥依旧温柔甜美，但是徐钦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翻车时的恐怖景象了。
“怎，怎么可能呢？我家夫人有倾国倾城之美貌，更兼兰心蕙质、聪明绝顶，而且还是真正的天之娇女。为夫怎么可能再容得下其他女子？”
说这番话的时候，徐钦的背心已经开始不断冒汗。毕竟就在南边十多里外的秣陵镇，可是已经有一个“订单”在向他狂奔而来了。对此，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安慰自己：一个，就纳一个妾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正所谓世事无常，打脸风险大，装逼需谨慎，谁知道未来会不会真的一语成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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