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规规又矩矩（六）

　　她是又怎么招他惹他了？三天不见人，一见面就这么大火气。就是夏天火气大，也没理由非得到她这边来泻火吧？说好的她少出去走动大家就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呢？

　　“爷，可好先让妾身和两个奴婢起身？爷此来有什么话，可以坐下慢慢说。”她心疼梨子和梅子，只得出声提醒道。

　　四皇子甩了甩头，“恩。”了一声算作回答。梨子和梅子还不敢起身，看她直起了身子才敢跟着起来。

　　“你们两个先下去吧。”四皇子吩咐梨子和梅子道。

　　梨子和梅子看了看她，见她点头，这才应道：“是。”临出门前还把房门带上了，也没有走远，就在房门外面守着。

　　“哼！”四皇子又是一声冷哼，一面到桌旁坐了，一面讥嘲道：“你屋里的丫鬟好大的面子。”

　　“她们两个是胆子小，爷不怒自威，已是让她们肃然起敬，诚惶诚恐，反应是慢了些，但绝无对爷的不敬之意。”她斟酌了一下，并没有也到桌旁坐下，只是站到了四皇子近前些回话。

　　“哦？爷看起来不怒自威？怪爷吓到那两个丫鬟了？”四皇子觉得被她嘲讽了，刚刚他自觉身上透出了怒气。她这么说，可是在指责他没来由地就到她房中乱发脾气？但偏偏她的说辞又给足了他面子，让他挑不出毛病来。末了四皇子只憋出了这样一句话来：“若是爷当真这么大威严，怎的你却不怕？”

　　“怎能怪爷呢？说了是她们两个胆子小。”她不慌不忙道，“妾身也不是不怕，只是今儿跟着二位嬷嬷学了不少规矩，懂得凡事该做到处变不惊。”

　　“处变不惊”是兵法，但宫中确实也有此类规矩，不可一惊一乍，若是一不小心惊扰了圣驾罪名可大可小。他眼睛一眯，得意一笑。她可知道，她这么说终是落下了一个把柄？他若想追究，那两个丫鬟没有做到“处变不惊”，他惩罚不了她，也可以拿那两个丫鬟开刀。不过……罢了。她的话提醒了他，他忆起今儿来的本来目的，问道：“这么说来，你今日可是在二位嬷嬷面前表现好了？”

　　“妾身愚笨。”

　　“那就是表现得不好了？”

　　“爷可愿先听听妾身今日跟着二位嬷嬷学了哪些规矩？”

　　“你说说。”

　　她便一五一十地把今日二位嬷嬷教导了她和陈娇儿宫中围坐宴的规矩、坐走的规矩一一说给四皇子听。

　　四皇子听罢，沉默片刻，居然道：“恩，学得算快。这三项可都过关了？”

　　这样算学得快了？她不知，不想二位嬷嬷曾经教导宫里头新来的宫女，光是站走便要花上月余的功夫。向来也都是先教这规矩的。今日是她主动，二位嬷嬷才先教了围坐宴的规矩。

　　她想了想，还是诚实地道：“说了妾身愚笨，只学了半日，下午二位嬷嬷是要安顿自身，临去前也没有说过诸如给妾身过关的话，怕是妾身三项还并未过关。”

　　四皇子又是点了点头，意外地好似称赞道：“你也算诚实。过来也坐下说话吧。”

　　她决定领了这称赞，一面入座一面回道：“谢爷夸奖。”

　　四皇子一愣，没想到她这么老实不客气，想来自个儿也确实说了句称赞她的话，不由觉得有些好笑，面上表情软了些，继续问道：“那你便再诚实地给爷说说，估摸着要花多少时日才能把规矩都学好了？”

　　“妾身愚笨，并不知晓究竟有多少规矩要学。二位嬷嬷今日也只说会在府中住下，直到妾身学成了所有规矩方可返回宫中复命。妾身这心里也是没谱，不好估量还要花费多少时日。”

　　“行。你只要悉心学着，爷便也不为难于你。不日再派丫鬟来向你询问进度。”四皇子破天荒的很好说话。

　　“谢爷体恤。”她却觉着，四皇子来她屋里一次，总不会只是来跟她闲话家常的吧？嘛，只等他继续问话就好。

　　“请爷喝茶。”见四皇子盯着她不说话，她反应过来，急忙起身给四皇子倒了杯茶。

　　四皇子把那杯茶喝了，眉头一皱，怎是冷的？但很快眉头散开，又是沉默了片刻，才表情不明地开口问道：“你已经嫁过来三日，心里头是怎么想的？”

　　四皇子问得突兀又不明确，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四皇子现在的表情寻常，但先前那眉头一皱又是让她不得不多想。她选择了先保持沉默。

　　“你曾经说过，并不想嫁给我。”四皇子提示道。

　　她明白了，并不多做考虑，立即直视着四皇子双目回道：“既已嫁给了爷，便不存二心。自知不讨爷欢喜，只盼着与爷相敬如宾。若是爷能宽容待妾身，容得妾身更自由些，自是更好。”

　　“不存二心？相敬如宾？”四皇子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突然一笑，问道：“你想让我给你更多的自由，是怎么个自由法？”

　　“妾身并不多求。只盼着偶尔能出府逛逛，散散心。”

　　“这好说。”四皇子伸手从腰间取下一个挂牌，随手丢给她道：“你只是想出府去逛逛，随时想去，带上你那两个丫鬟，去便是。若是想走远一些，到城外的山上寺庙走走也行，不过，明儿爷再拨几个丫鬟和小厮给你，你再多带些人便是。”

　　“谢爷。”她看了看手中的四皇子腰牌，翡翠质地，上只镂刻“四”。隐约中猜到，四皇子今日可是特意戴着这腰牌来，本就要赐给她，给她随时出府逛逛的自由？四皇子这是在讨好她？她很受用，对着四皇子灿烂一笑。

　　“咳！咳！”四皇子确实有意用这腰牌讨好她，对她好话说着，又有些不自在，端起了茶杯做掩饰，忘记了杯中的茶是冷的，更是冷不丁地被她笑眼中的光芒晃花了眼，呛咳了几声。

　　她赶忙起身帮着四皇子拍了拍后背。四皇子缓过来后，摆了摆手。她才又坐下，主动问道：“爷待妾身如此好，不知妾身该如何报答？”无事献殷勤，四皇子会对她好，必然是有事吩咐于她。只要是她力所能及的，她帮他便是。

　　四皇子道：“爷今晚会到你房中过夜。”说完，四皇子立即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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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啥？！”她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急急追出，却已经不见了四皇子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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