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明晃晃的金色
滨海市新桦路137号。超维集团公司的招聘会现场。
这里在3个小时以前，还是一场普通的商业发布会，因为邀请到超级女明星杨萱，所以场面很喧闹。但是现在天气很糟糕，预想中的人群估计都散了。事实上，现在风力已经很大。今年的第十三号台风拉格纳罗斯已经在滨海市登陆，中心附近最大风力超过12级。
气象部门已经对此发出了黑色警报，告诫市民停止户外活动。
滨海市的市民应对台风已经很有经验。
整个城市就好像空城一样，马路上几乎没有车，更没有行人。
杨萱到达现场的时间已经很晚，她本来已经被告知不用去了。因为台风拉格纳罗斯提前登陆，所有户外活动取消。但是她处于说不清楚的原因，还是觉得应该去看一下。
结果到现场的时候，她就发现情况不对。
到处都是人。
行人、轿车、商贩……拥挤不堪。
这种场景在新桦路137号实在太正常，但是出现在这种天气却太不正常。
外面的风力已经有七八级，高楼上挂的广告牌猎猎作响，雨点子击打在她的黑色豪车上的声音，好像正在砸大冰雹。
这种天气下……还会有这么多人？
绝不可能是那个商业发布会，那个商业发布会根本没什么名气，是一个叫做张洪博的本地快递公司老板弄的。而且要打响知名度也要靠她自己，现在她还在自己车里，怎么可能会吸引这么多人？
然后她看到了超维报道公司发布的公众号。
原来这是超维集团公司临时决定的招聘地点。
远处，一名工作人员正在铺超维集团公司的招聘标语——一个很大的招牌。“面试通道“四个字已经铺好了三个字。整个标语都是金光闪闪的，非常符合超维集团公司的风范。众所周知，超维集团公司的代表色是金色。
杨萱距离不远，她不经意看了一眼那个工作人员的面孔。
然后她再次愣住了。
那是滨海市的市长。
……
……
杨萱特意多确认了两眼。是的，没看错，那个工作人员就是滨海市的市长西蒙先生。
西蒙先生有着东西方混血的血统，高大帅气，尤其在以老太太为主的养老院的慰问中受到广泛欢迎，也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招商引资洽谈会中。
但是现在，他却当起了工作人员。
在卖力的给超维集团公司贴横幅。
西蒙市长的身后，是两个给他打伞的真正的工作人员。西蒙市长的表情上洋溢着热情与澎湃，因为他看见一个浑身穿着金色衣服的人走近了。
西蒙市长双目专注，利用了自己的身高优势更加卖力的贴标语。而且把他身边的两个工作人员都赶到一边，这样，雨淋下来，风吹过来，会显得自己干活更加拼命。
西蒙市长悄悄看了一眼那个浑身金色衣服的家伙。
没错。这一定就是主管这次招聘的超维公司的办事员。然后他谨慎的把目光收了回去，继续顶着风雨干活。
但是这一眼，就已经看清楚了。
没错，这人真的是超维公司的人。
……
……
超维集团公司对于金色有一种特别偏爱。其附属子公司，80%的名字都会带一个“金”字，比如世界500强排名第七的金象影业公司。它的标语通常是金色，公司大楼会漆成金色，他们的服装也是不合常理的全金色。
对于徐亮眼中的狗屎色，超维公司有一种无比的偏爱。仿佛是宣布了其对于金钱的绝对占有。曾有历史学家认为世界上财务占比最高的人是洛克菲勒和他的家族，但是在十多年前超维公司成立以后，这一条猜测就永远消失在了历史教科书中。
在这个娱乐发达，色彩丰富的时代中，绝大多数普通人穿衣却会特意回避金色。不成文的规定，却隐含了一种古老东方避讳的隐喻。
此人走上前来，拍了拍西蒙市长的肩膀。
西蒙市长还在努力装广告牌，然后突然反映过来，看见了这个浑身金色的人，他佯装震惊说道：“您就是……”
“我是主管这次临时招聘的办事员。”金色衣服的办事员说道。
市长恭敬道：“见到您我很荣幸。”
办事员：“工作辛苦了。”
市长：“不辛苦，应该的。”
办事员看着西蒙市长，眼神很冷。西蒙市长感觉这时的风雨声好像变小了，然后他听金色衣服的办事员重新说了一遍刚才的话：
“工作辛苦了。”
明明是一样的话，但是他突然感觉一股冷汗从后颈冒了出来。连大雨都浇不下去。
西蒙市长瞬间打了个冷战，然后反应过来，挺直腰板，立正大声道：“为超维公司服务！”
办事员没有笑。点头道：“很好。忙吧。”
西蒙市长擦擦汗，看着办事员远去，然后……他又回来了。
“您还有什么吩咐？”
办事员又拍了拍市长的肩膀：“我是金光。金色的金，阳光的光。回去以后你打一下公司的客服电话。”
西蒙市长看着办事员金光，面露不解。
“你工作很辛苦，起到了带头模范作用，你可以在公司免费领一盘游戏卡带和金手指。报我的名字。”
西蒙市长听了以后，面露狂喜。
“还有10分钟招聘会就要开始了，你认真准备吧。”
西蒙市长答应一声，把超维集团公司的标志挂的更高了。连滂泼大雨都挡不住上面散发出的璀璨金色。
风声雨声更大了。
西蒙市长干活干的也更加卖力。
但是他的眼神还是很灵活的，向那个方向瞟了一眼，发现刚才那个浑身金色衣服的超维公司办事员已经走进大楼里面，于是西蒙市长手上的活儿也慢了下来。
他悄悄摸了一下额头和发际线，稍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后面的工作人员走上来，西蒙市长感觉头上多了一把伞。他回头看了一眼，是其中一个真正的工作人员——他的手下，帮他打上的。
但是这个真正的工作人员却伸手指着他，他的眼神很复杂。
西蒙知道这个眼神为什么很复杂。
那是在嘲笑他刚才对金色衣服的人的态度。
西蒙市长脸上的笑容已经没有了，代之以冷酷，他也指着那个帮他打伞的工作人员说道：“你，你已经被我开除了。”
打伞的工作人员：“我……”
西蒙市长嘴角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嗯？”
“你不就是想嘲笑我吗？”
“嘲笑我刚才的态度？”
“嘲笑我刚才面对那个金衣服的人好像狗一样？”
西蒙市长喘了口气，好像这一刻他的压力重新释放出来，情绪也缓了一些。雨声很大，风声很大，周围人听不见他的说话。打伞的工作人员则是说不出话。
“你层次太低，你根本不知道我为的是什么。”
“不过我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是为什么。因为我在这里当几分钟的狗，明天我们市的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基金的股价都会涨很多！”
“这只是因为超维公司的办事员很满意我挂的标语。”
“当然了，你现在已经被开除了，所以你的那份保险我是不会给你上的。”
“再见，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西蒙市长指着那个工作人员说道。
那个工作人员面色复杂，没有走。
西蒙市长：“怎么？觉得不公平？这就是你因为无知所付出的代价。”
“我现在郑重通知你。你，田七，这份市政府的工作你已经丢了，原因是你用手指着你的领导嘲讽。”
工作人员田七面色复杂，想了想，还是终于道：“我能说一句话么？”
？
“我就说一句。”
西蒙市长长长吸了口气：“说吧。”
工作人员田七：“我举手是因为我想告诉说……你的这边的摩丝被雨淋的变形了，现在你的头型不太好看……”
然后他另一只手从衣服里面掏出一面镜子，明显是经常做这份工作，给西蒙市长照了一下。
西蒙市长顿时僵在那里。
不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散乱成团的头型，而是刚才说的那些话。
一个炸雷此时突然打响，风雨声更大。
闪电频繁，映得超维公司的金色标语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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