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迂回
储存具有活性的细胞，一般都是用液态氮。液态氮是无色的，人类无法用肉眼观察到，如果谁要是胆量大的用手触摸，等待的很有可能是截肢。
不过在常温下，液态氮是一种会冒白气的物质，它没有什么刺激性，无毒素，性子也不活泼，只要小心操作，没什么爆炸隐患。带上耐低温的手套就可以安全的携带。
这不？只有两个人，就安安稳稳的运送过来了。一份标注“细胞物”的快递，直接送到家门口。路上没有半点波折，无人抢夺，也没人阻挠，顺顺利利的。
香舍里大门口，索安接到快递，脸色有点僵硬。
芸熙的表情就更不用掩饰了。她数了数，一二三……足足十个小蜜蜂！几乎把香舍里上下左右都包围了。这等于全方位、360度的监控啊。
可以说，接受快递这一刻，在场的任何人、说出的任何话，任何存在的物体，都逃不过小蜜蜂背后的眼睛。
谁又知道小蜜蜂后面，藏着多少人呢？
他们存着什么心？
反正芸熙是恶心透了。
这种感觉，还是上次梅歇尔控告她的时候才有。她以为早就随着梅歇尔的死，就结束了呢。
“索安……”
索安摆手，将芸熙拉到身后，一只手接着盒子，抬起头，对那两位快递员道，“确定是我的快递？”
“对。地址没有错，人也……”快递弹出个人终端，里面出现索安的近照，“就是你了。”
“好。不过两位需要我的签字才能算是完成任务吧。可否请两位帮个忙。”
“什么忙？”其中一个快递说。话音还未落，另一个不耐烦的说，“当我们时间多得能浪费是吧？行了，地址找到、人也对，送到家还要怎样。走走！还有其他快递要送呢！”
索安轻轻一笑，忽然往后一退，“那我……关门好了。”
说完，拉着芸熙进了香舍里。
两个快递赶紧挡在关门之前踏进一只脚，“喂，索安大人好歹是个人物，为难我们送快递的干什么！”
“看来，你们也知道送的是什么了？”
快递摇头，“我们只负责送，货品是什么，价值多少，一概不问的。”
刚刚那不耐烦的快递也换了语气，垂下眉眼道，“我们俩个就是送快递的……别的想管，谁让我们管呢？谁听我们的呢？这快递已经送到门口了，后面还有十多双眼睛盯着，反正签收就是一个过程。索安大人，您还是节省点力气，签收吧。”
芸熙看向索安。
如果接受，这口气就得吞进肚子里，当做没发生了。
哪有这种好事！想拍卖就不管三七，强制拿走卖掉。想和好，就送回来，好像在说——别生气啦，和你开玩笑呢！干嘛还生气呢？生气就是小肚鸡肠，连个玩笑也开不起。算啦算啦，你又没什么损失，我不是原物奉还了吗？
呸！
把别人都当成傻瓜了吗？随便愚弄的？
不过这是索安的事情，芸熙不打算插手。无论索安做什么决定，她都支持。她最讨厌那种打着“为你好”的旗帜，肆意干涉别人的选择，当然不会轮到自己了，反而做不到。
静静的立在一旁，袖手观看。
索安微笑道，“快递工作虽然机械，不过两位看来是知晓一些内情的。不然也不会看到‘监控眼’也面不改色。这样，我请两位帮忙，只是随手而为的，不用多为难。”
说完，他给96号一个眼神。
96号……是一代智脑工程师留下的优秀作品之一，论出色程度，还能在排名靠前。就这样，只是索安的保姆机器人。不过保姆怎么了？聪明起来，一个眼神就懂了！
直接把下肢的一条腿，咔嚓咔嚓拆了几下，递过来一根银白色的金属。
索安有点不满意，又给了一个催促的眼神。
96号恍然知道自己忘记了什么，立即靠近，掌心贴近液态氮的盒子，利用某种磁场手指吸引过来，然后金属条就爆发出一团强光。
噌的一下，高温以及磁场引起的高压下，金属条飞快燃烧起来。被称之为惰性气体的液氮，碰触到能让他熊熊燃烧的活泼金属，引起了化学反应！
“镁！”
金属镁燃烧起来的确很美，银白色的火焰跳跃着，不一会儿就燃烧完毕，剩下浅白色的灰烬。
镁——一种非常活泼的金属，自然界中不大容易找到纯度太高的金属镁，不过机器人么，收集几样纯度极高的镁条，谁能说什么呢？
“索安阁下！您摧毁了我们这次运送的‘标的物’！”
索安含笑，“是的，当着两位的面，以及……”扫了一眼外面的监控眼，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么多见证下！”
“已经毁得非常干净。”
没有什么生殖细胞可能在高温燃烧下存活。
“可您这是！这是为什么啊！”
“把怒气撒到无关无辜的人身上，可不是什么优秀品质！”快递非常生气。
索安没多少心情解释，不过依旧保持微笑态度，“单据拿来，我签收了。”
“已经毁了，还签收个头！”
“你们送到了标的物，我当着你们的面损毁干净。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刚刚还生气茫然，气愤的两位快递终于明白了。这次，和以前的工作送货上门不同！原来索安阁下，要的就是当着他们的面，摧毁标的物啊！
“反正我们送到了，索安阁下给好评就够了。”
“对，我们的工作做完了！”
索安在他们的个人终端签收之后，两个快递迫不及待的离开了，连传说中的香舍里大餐，都不敢品尝，怕耽误的时间会火烧他们的眉毛！
“真是阴沉！”
“可怕的心机……”
“师徒两个，没一个善茬！”
“我们还是走远一点，免得被牵连了！”
“对对，看到索安阁下那个笑容没有？为什么他越是微笑，我就越觉得心慌慌？”
“不是错觉！我也怕怕的！”
送货上门的快递走了，可那十多个监控眼还大眼瞪小眼的留下，一时不知道是躲开，还是留下来。
索安没什么在乎的，故意摇手让小蜜蜂们注意到他。
“看到这些燃烧物没有？对，没错，我是故意的！回去告诉我的老师，谢谢他，没有连我最后一丝颜面也剥夺了。既然东西送回来，我相信只是无心之失。”
“液态氮保存的东西，我没有检查。我相信老师的节操。老师说这是我当年保存在人造子宫的东西，我相信。不过，今天我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损毁了——没可能经过金属镁的燃烧还有落网之鱼吧？”
“既然不可能，那么日后，不，是包括我保存生殖细胞那一天起，得到我的允许诞生的孩子，只有一个孩子丽莎。其他若有，就是践踏我个人权利，无视天网保兑公民隐私的证据！我会请求天网严肃处理。”
“对了？我的个人遗传物质，在天网有个价值衡量吧？之前有人告诉我，说我十六岁的体质是最佳，所以价值是过亿的。在除了星际律法的三眼外，额外要求赔偿两三倍的赔偿，不算过分吧？”
索安说完了这番话，这才飘然的留下一个背影，关上了香舍里的大门。
十个小蜜蜂，外加阴暗处隐藏的，只能飞回去，也不知那背后控制的人，是什么想法。
……
别人或许有看热闹，不过老院长却觉得索安处理得不错。
“不愧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异能没了，可理智和智商没有消失，手段过激了点，却免除了后顾之忧。今后，若是出现携带他基因物质的孩童，就得面临巨额罚款，甚至联邦的刑罚了。厉害。”
老院长不停的夸赞，他旁边的小儿子汗流浃背。
“父亲……”
“慌什么？索安看在我的面子上，已经放你一马了。回去实验室说一声，该停的停，该销毁的销毁。”
“可是，已经投入了很多资金……”
“你有四亿的信用点可以赔偿吗？把你卖了，也不够零头！还啰嗦什么？”
“可！”小儿子忽然一咬牙，“这件事早就经过天网审批了！克隆失败了，但偷偷截留下来的精子，还是能做许多事情！”
老院长深深看了一眼小儿子。
他真的老了啊。老了，就希望事情少点，能有更多的事情供他缅怀，心情保持舒畅，身体健健康康的，少出点毛病。子孙孝顺点，听话点，就这点小要求。
他都不像年轻时候，希望所有儿孙出息了，怎么孩子们反而不知道体贴他了呢？他一辈子的名声都搭进去一半了啊！
“你也年纪不小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说了五十多年了。可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也管不了许多了。”
“父亲！请您再相信我一次，就这最后一次！我请了两个YC的专家，还有十二个基因组的优秀实验助手，他们一定能做成功！到时候，您儿子我，也能是大器晚成的典范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可惜，老院长已经失望了太多次。况且，就算成功了，又算什么呢？
“天网审查通过了？”
“是啊！真的，真的通过了！还额外给了许多便利！父亲，这证明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天网也在默默支持关注！”
“天网……关注，就一定是正确的吗？”老院长奇怪的问。
问得小儿子一脸茫然，“怎么……天网……错了？”
“罢了，我竟然问你！”老院长摇头一笑，拍拍大腿。毫无疑问，和儿孙们相处是愉快的，享受亲情的美好。可他是做了一辈子科学的人，喜欢科学的严谨、认真，也习惯周围都是高智商、高能力的天才。
对于愚笨的儿孙，年轻时候还希望他们能开窍。晚年了，不指望了！
“以后没什么事情，不要来找我了。”
“父亲！”
老院长没有回头。
小儿子望着父亲的背影，肩膀不停耸动，死死的咬住嘴唇。最后一句始终没有说出来——
“我只是想成功一次给您看看啊！”
……
儿孙们的贪婪和愚笨，让老院长彻底灰心。他搬回了第二行星，那里除了YC，还有一块土地，是给老一辈的人准备的休养所，防护措施非常严格。加上老院长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几乎一住进去，身体各项指标就开始下滑。
他的日子，不多了。
索安却没因为老师住进了休养所，就放弃了对那些专利权的诉求。他请了蒋静飞来处理这件事。
蒋静飞愤怒：找我？你疯了？
索安表示：我没疯，就是你！
“给你一分钟，解说你的原因！”
如果索安用普通的手段，比若说“你也是科学家，主持了很多项目，那些实验产品被人挪用了，该怎么办？”蒋静飞估计会立刻关掉通讯，再也不理睬。
对于蒋静飞这种人来说，有实验做就够了，她想的是怎么开创性的，高影响性的，而不是这个实验产品卖了多少钱。
所以索安用了……迂回之策。
“听说你每个月都捐献卵子？”
一句话，就让蒋静飞圆了眼睛，气狠狠的骂，“管你屁事！”
“的确不管我的事情。我就是……有点怜悯你。知不知道，我前段时间邀请一位专家，她说我的精子价值之高，无法衡量。打个比方吧，我的，就好像母星时代名画，价值百万千万。而你的，抱歉，无人问津！”
“可恶！是林恬儿吗？想出来的新的羞辱我的办法？”
索安笑了下，想到芸熙知道她无辜躺枪，肯定非常生气。
“这是事实啊，抱歉，蒋教授。虽然您是YC数一数二的高智商人才，手下掌管了一大批异能者，可您的遗传物质，携带高致病的基因病，这才导致您在人造子宫那边不受欢迎。只是畏惧你的权势，人家不敢拒绝你。偷偷的把你这些年捐献的卵子，冷冻藏了起来。”
蒋静飞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好半天，她才声音发颤，
“废话可以省略了。”
“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我希望蒋教授帮我索回那些专利权。毕竟，那些实验都是我亲自设计的，为什么要白送给别人？”
“你认为我会帮你？”
“当然，我们是好朋友啊！”索安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睛却透露出——
“不怕你的小秘密泄露出去，被星际所有人嘲讽，就帮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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