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班师回朝

　　果然是如大都督所言，香烧到第二柱半的时候，沈凌泽便已经满面春光的由着小厮打了毡帘入了内。一进大帐，他便打着笑同两个人打趣道：“咱们可以摆酒庆功了……”

　　路逍遥一见他这个得意的模样，便知道议和的事情是办妥了。可是才刚他没有随行，因此并不知道沈凌泽谈判的过程究竟如何。这一次柔然来势汹汹，断不可能是三言两语就能把他们打发回国去的，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就问了出来：“王爷是如何谈妥的这件事？前儿还同下臣说，柔然这一次是来势汹汹，不可能轻易就……”

　　“柔然压根儿就没打算攻城。”沈凌泽得了意，心里头高兴，连带着看路逍遥都觉得顺眼了很多。自个儿挑了个位子坐了，睨了路逍遥一眼，打断他后面的话，继续说道，“昨天才一进城本王就上城楼观望，你当本王是上去顽的？”

　　听了这句话路逍遥显然是一头雾水，沈凌泽看他正要发问，便冲大都督使了个眼色。大都督看到这个眼色，才打个笑同路逍遥说道：“路大人才到凉州，也无心观望，所以才疏忽了。这件事本将军是早就发现了的，柔然大军虽然来势凶猛，可是大军驻扎却是在凉州城十里开外的地方，而且从不见日夜交替防卫，便可知柔然是不怕咱们夜袭的。大人且想一想，两军交战期间，如何才敢这样放松守卫？”

　　路逍遥眯着眼想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拍头，恍然大悟似的说道：“大军粮草齐备，战马人员充足，即便夜袭也只会是咱们有去无回，柔然未必吃亏，他们才敢这样放松守卫。”

　　“不错。既然是这样，他们又久久不攻城，若说是为了凉州城易守难攻，那一开始柔然就不会出兵了，唯一的解释就是……”沈凌泽话到此处略微一顿，冲着路逍遥把眉心一挑，挑衅似地道，“他们压根儿就不打算攻城。”

　　路逍遥这会子也为自己的后知后觉羞愧不已，他是将门之后，路家三代都是能征善战的好手，他的父亲更是替当今皇帝平定天下的人物。可是到了他这儿，竟然连这样浅显的事儿都没看透，实在是愧对列祖列宗。

　　因是心中羞愧，对上沈凌泽挑衅的目光，倒也不去反击什么。反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伸出一只手挠了挠头，这才说道：“却是我糊涂了。可是这样一来，柔然要的必然就是金银财物这类的好处，又或是将边境云州等地划分给他们，王爷你……”

　　沈凌泽心中暗道一句总算没傻过了头，却又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从怀里掏出块绢帛来丢到路逍遥面前。

　　路逍遥心中疑惑，却顺着沈凌泽的目光拿过了绢帕仔细读过一回。待他读完了，脸色却也早就变得十分难看，一时间连身份都顾不得，竟冲着沈凌泽大喊道：“西北诸地方与柔然互通商贸这如何使得！更不要说每年馈赠十万两白银了……”

　　大都督乍然听了这话也是一惊，怀着不确定是的看向沈凌泽，问了句：“王爷？要是真的通了商，柔然人少不得要进城来，到时候要是再起了异心，这凉州城再怎么易守难攻，他们也会如探囊取物了啊！……”

　　沈凌泽似乎早就料想到他们两个人是这样的反应，也不以为意，端了茶盏品了口才慢悠悠的又搁置在案上，好心似的解释道：“两国之间互通商市，难道得意的就只有柔然？咱们国内一向缺少铁矿一类，而柔然铁矿充足的很，你们要知道，打仗的兵器靠的都是这东西。咱们拿十万两白银，换柔然十万吨的铁，划算不划算？”

　　路逍遥却还是不怎么同意他这样的做法，梗着脖子就只管继续反驳他：“照王爷这么说，咱们是一两白银一吨铁的买，看起来是不吃亏。可是实际上，买来的铁要打成兵器，还是要继续投入大量的白银和人力，而人力再发工钱，又转化成白银。如此一来一去，咱们损失的可就不止是十万两了！”

　　大都督一看这两个人几乎要为这个事情争执起来，赶忙充当和事老，适时的说道：“路大人这个话虽然不错，可如果真能打出来兵器充盈军队，咱们以后也就不怕柔然再兴兵来犯了。况且咱们国内多的是金矿，要真是开采出来，一年少也在三十万两白银，拿三分之一来换兵器，也算得上是划算的了……”

　　路逍遥还是满心的不服气要开口，沈凌泽却并不将他的这个反应放在心上，只一摆手无所谓的说道：“父皇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本王比你们都要清楚，不然这个西北道黜置使也轮不到本王来做了。本王既然敢签订这份协议，就不怕回京父皇会怪罪。再说了……”他话音一顿，神色不怎么好的盯了路逍遥一眼，继续将后话丢了出来，“临行之前路大人在朝上所闻，是不是都是要父皇派兵镇压柔然的言论？可实际上，父皇却是派了本王前来议和，你以为凭的是什么？那就是本王揣摩准了父皇的心意，而不像那般大臣，只知道动动嘴皮子。你明白了？”

　　两个人听到他这样说，自然也都不好再说什么。

　　人家是父子，常言道父子连心，再说了，就算是这件事皇上心里真的不痛快，要怪罪下来也轮不到他们定罪。到时候左右训斥几句，也就完事了。加上这一次沈凌泽的表现，的确不像个无能的闲散王爷，故而两个人也就稍稍放心了些。

　　沈凌泽见他们两个都不再有异议，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同大都督吩咐道：“明晚在城中摆宴，本王同众将士共饮。你派人六百里加急将消息送回京城去，本王后天一早便拔营起寨，班师回朝。”

　　大都督应了个是，当即吩咐人去料理他交代下来的这两件事。而后又想到什么似的，打个笑起身上前了两步，声儿一低说道：“左卫大营王副将很是感谢王爷不杀之恩，这会儿柔然的事情也处理完了，王爷看，是不是允许他到您跟前了磕头谢个恩？”

　　沈凌泽把音儿往上一扬，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才瞥了眼大都督，问道：“他很感念本王？”见大都督点了点头，他倏尔把脸色一沉，冷着声儿说了句，“那就让他去阎王跟前多说几句好话，让判官给本王加几年阳寿吧！……”

　　他面上的表情还有整个人的情绪都转变的有些快，大都督一时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就连一旁坐着的路逍遥也是被他的话震了震，一扭头看上他，问了句：“王爷昨儿不是说不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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