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中秋献艺

　　因为宫中设宴，沈凌泽便早早的吩咐人给叶清雅梳妆上，瞧着夜幕渐降方带着她上了马车往皇城而去。

　　宫中凡有大宴都是在集英殿中举行，内宫之中都是天子妃嫔，外臣不好入内，故而挑了这个地方，位于太极殿西侧，与太极殿又隔着个蓬莱洲。若是在集英殿中登高而望，还能够把这皇城景象尽收眼底，实在是个好地方。

　　沈凌泽带着叶清雅进到殿中的时候，百官都已经到的差不多，连沈凌溪都已经入了席，一看见他两个，呲着嘴角阴阳怪气的问了句：“三王妃都大好了？本王还想着你身子没好全，这样的宴席来不了呢！”

　　叶清仪因为路家是世代功勋之辈，故而跟着路逍遥坐在王爷皇子后一排，这会儿把沈凌溪的反应尽收眼底，眼底浮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打量着叶清雅说道：“王妃福气大，景王爷特意安排了神医谷的人前来诊治，怎么能不大好呢！”

　　沈凌泽眼里的不悦已经浮现出来，上前了一步正要说话，叶清雅却不动声色的扯了扯他衣袖，示意他不必理会。

　　果然，他两个人才要落座，帝后二人已从大殿正门入内往宝座而来。皇后才在皇帝左手边儿坐下，孙贵妃便随后而到，坐在了皇帝右手边的位置上。

　　瞧见孙贵妃也在，皇后也不好为难沈凌溪，只把才刚的话忖度了一回，打量了叶清仪一眼，对着路逍遥说道：“你们路家几代忠良，是朝中重臣。今天这样的场合，路夫人口出狂言，岂不是太失礼了吗？”

　　皇后维护叶清雅这是叶清仪一早就心里有数的，一听她当着这么多人竟然连路家的面子都不给，便讪讪的低了头不再说话。

　　皇帝略把众人打量过一回，轻咳了一声示意开宴。皇帝都已经把这个小插曲翻了过去，自然就不会有人再提起来，一时间大殿中歌舞声起，更是觥筹交错。

　　宴到一半的时候叶清仪却起身往殿中走了几步，一屈膝跪在殿下，冲着帝后二人磕个头，脆着一副嗓子说道：“今日中秋佳节，臣妇早在府中绣好了一副‘中秋赏月图’，特意献给皇上和娘娘，还望皇上和娘娘不嫌弃臣妇拙技。”

　　皇后一向对她没什么好印象，正要开口回绝她，皇帝却朝她使了个眼色，皇后便只好打住了要说的话。

　　叶清仪一看皇帝默许，方吩咐人捧了锦盒上殿，恭恭敬敬的献了上去。

　　叶清雅正不解这个女人今日怎么这样的乖巧，却不想叶清仪已经把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来：“臣妇与景王妃同为叶府所出，今日臣妇献艺原还是王妃娘娘提点，想来娘娘是有更好的物什要献给皇上的……”

　　叶清雅心中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藏在袖子下的手握成了拳头紧了紧。沈凌泽已然看明白叶清仪这是故意要当堂给叶清雅难看，一时心中大恼就要起身回话，叶清雅却按了他一把，自顾自的起身走至殿中，拿眼剜了叶清仪一回，一提裙摆跪下，又把个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对上帝后二人打量的目光，继而说道：“儿臣并未有任何物件要献上。”

　　她这句话说罢，大殿之中是一片静默。才刚叶清仪的话虽不至于把她逼到绝路上来，可眼下这副情景，叶家两个闺女一个嫁入王府，一个嫁入路府，如今路家的夫人尚且知道准备上一份贺礼，而这个做皇家媳妇的正头嫡出女，竟然这般不知礼数，还敢当堂坦言自己不曾有物件要献上？实在是目中无人的很。

　　而这头的叶清仪早就算准了她会这么说，嗤笑一声扭头对上她，挑衅似地把眉一挑却也不说话。

　　众人正不知道如何开口缓解这个气氛，殿上的孙贵妃却状似无意的开口呵笑了一声，更让殿中众人不知如何是好。

　　沈凌泽原本以为叶清雅有什么应对之法，却不想她直言不讳，这会儿哪里还做得住，一撩袍子就要起身，却不想叶清雅又开了口：“儿臣今日要献舞一曲，边舞边画，做一副锦绣山河送给父皇，若是儿臣做的不好，还请父皇看在儿臣年轻不知事的份上，饶恕儿臣才好！……”

　　帝后二人正尴尬的不知如何翻过这一个话题，猛地听了叶清雅这样的话，自然心中欢喜，当即吩咐她下去换舞衣，又令人将殿中清理干净，摊开了白色素绢在地上，另有四个宫人站在四个角上研磨。

　　叶清雅很快便换好了衣服回来，沈凌泽从未见过这样的她。月白色的广袖长裙，腰身收紧把身材线条尽显露了出来，平日里见惯了她挽髻上头面的样子，这会儿看看眼前的人三千乌黑的发丝散于身后，犹如瀑布一般一泻而下，恍若天仙下凡一般，竟然让人舍不得挪开眼睛。

　　叶清雅对着殿上人矮身一礼，素手交叠连着拍了三下，大殿之中一曲高山流水立时响起，而她足尖轻点随之起舞，月白色广袖一甩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卷了狼毫在内，腰身扭动舞步未停，手上功夫却也一刻不耽误。狼毫再甩出去黑色的墨汁泼洒而出，又一点不落的落在素绢之上，她一个连续转身，右腿往后轻踢高抬，左手往前伸，将狼毫握在手中，奋笔画了起来。

　　这个动作一连贯下来既有优雅之姿又不失英气之态，殿上的皇帝一辈子见多了娇弱的舞女，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柔中带刚，刚柔并济的舞姿，止不住的拍手叫好。

　　一直等到叶清雅一曲跳完，一个完美的旋身在原地站住，又跪下身去，由着那四个宫人将素绢收起来展示在皇帝面前，她才柔着嗓子开口说道：“儿臣以此画恭祝父皇锦绣江山万岁长，中秋佳节人团圆。”

　　皇帝对这个儿媳妇也是满意极了，再加上皇后平日里不少说她好话，当下很是欣喜，连道了三个好，立马吩咐人看赏：“得妻如此，也是老三有福气了，来人呐，看赏。”

　　一番话说完后便令她回座休息去，可是谁承想叶清雅起身要回座位的时候，却突然一个踉跄，饶是身边站着的宫人再怎么机灵，她的摔倒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谁也没能及时的扶住她。

　　沈凌泽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仪，一扭头往路逍遥那里恶狠狠瞪了一眼，得到他一个无奈的眼神，冷哼一声提步往叶清雅身边疾步而去，将她上半身略扶起来一些拦在自己怀里，一低头满眼温柔地对上她，问了句：“你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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