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送子娘娘

　　皇后看她红着脸把头低下去，只道她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起来，哪里会多想别的，故而握住她柔荑轻轻拍了拍，叹了口气宽慰似的说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难不成你还一辈子不生孩子了吗？你也不必不好意思，左右这屋子里又没有外人，就你跟我咱们两个，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你就说出来。”

　　什么不好的？能有什么不好的？你儿子正当青年，我如今也是一枝花的年纪，要是一早圆了房，整天干柴烈火似的烧，你早就该有你孙子的信儿了。

　　叶清雅耷拉个脸去忖度皇后的这番话，心里竟有些不大高兴起来。皇后这个人其实很是护短的，她支开沈凌泽，摆明了是这个问题从来没有问过沈凌泽的。而现在又对着自己说什么“有什么不好的就说出来”，这个模样分明是说她有什么隐疾，在子息上艰难不好生养，这叫叶清雅心里如何能受用？

　　好好地想要抱孙子，这个心态叶清雅其实很能够理解。她虽然年纪不大，可大约是女人天生带有的母性，平日里看见孩子她也喜欢的很。皇后如今年岁渐长了，从前年轻的时候就是活丈夫，等丈夫安安稳稳登基做了皇帝，她一颗心就算是放下来了，然后就开始活儿子，儿子如今也成了家，只要再立业，她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到了这个年纪，想再抱抱孙子，守着孙儿们过上几年快活日子，这是人之常情，叶清雅很能明白。

　　可是如今却是怎么话说？虽然两个人成婚日子是不短，旁人也不知道他们从来不曾圆房，但是生养孩子这种事，是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能有的吗？那不是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这个福气吗？怎么怀不上孩子就成了她有什么不好了。

　　因是心里不受用起来，再加上上过药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叶清雅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已然不如刚才那样的和气，有气无力的回了句：“儿媳同王爷都没有什么不好的，或许是福气还不够大，送子娘娘不肯给这个孩子。”

　　皇后听她语气不大好，也知道刚才的话说的有些欠考虑，可她毕竟是皇后，母仪天下的人，乍见了叶清雅这样的态度，即便是再怎么喜欢这个儿媳妇，她也高兴不起来。脸色也沉了沉，声儿也冷了几分继而说道：“他是王爷，又是中宫嫡出，这样的福气还不够大吗？”

　　这话说的就更过分了。沈凌泽是正头王爷，他是福气大的人，那这个话就是说她叶清雅没福气了？没福气也就算了，嫁进了王府还连累的沈凌泽福泽日益浅薄，竟然连送子娘娘都不肯另眼相看了。

　　她正待要发作，可是转念一想皇后才刚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心里不痛快了。这个时候还敢再顶嘴，岂不是蔑视天家威严？叶清雅毕竟不是呆子，一想这个事儿这样做划不来，当下换了副语气，自个儿也是长叹一声，先服软似的说道：“是儿媳实在福薄，年幼丧母又不得父亲喜欢，好容易长成了嫁进了王府，王爷待儿媳又是千万般的好，本以为就此该圆满了，可谁成想又在子息上艰难起来，还没得连累王爷……如今还要母后替我们操这份心。”

　　皇后毕竟也不是真的要跟她生气，自己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难道还看不出来自己的儿子如今是什么心思吗？她在这世上把什么都看的门儿清，当初叶清雅是怎么进的王府，她比谁都清楚，要不是小儿子有别的计较和心思，也不可能动了这样的手脚。更何况瞧瞧今天大殿之上大儿子的那个架势，他是皇室贵胄，十三岁就封王出宫另开府邸的尊贵人物，可是叶清雅一摔倒，他就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上前打横就把人抱在了怀里。

　　叶清雅如今有多重要？并不是看着她母家多有能耐，也不是瞧着她外祖父当年多有人脉。母家不受宠，这是皇后一早就知道的事儿。至于她外祖父，当年再怎么德高望重，说到底也是人去茶凉，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谁还顾念着叶清雅这个外姓的外孙女？可是皇后不会为难叶清雅，一来是自己的确喜欢这丫头的聪明劲儿，将来沈凌泽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打，有她在身边帮衬着，皇后很放心也很安心。二来，沈凌泽并不是把她娶回家之后就当花瓶摆设起来的，如今对她是真的上了心，自个儿来为难她？那不是吃饱了撑的给母子两人之间添堵吗？

　　所以叶清雅这里一服软，又把话说的那样委屈可怜，皇后也就放软了态度，不再同她那样硬气，安慰了几句：“这又是怎么话说的？如今进了王府做了正头王妃了，怎么还是成天胡说。怎么就福薄担当不起了？当初既然指了你做王妃，那就证明你是福气大的，能配得上王爷的，要不皇上怎么就指了你呢？”

　　她正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只管在心里犯嘀咕。我福气大？要不是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暗地里使了手段，她能嫁进王府吗？也不知道皇后是真的一概不知，还是端的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后看她不说话，一心以为自己戳着她痛楚，生怕过会儿散了宴沈凌泽回来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不痛快，于是紧着添话劝她：“左右你跟王爷也都还年轻，况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子息上艰难不艰难也不是你一张嘴说了算的，明儿个我让人去宗正寺请一尊送子娘娘去王府，你们要好生供奉起来。对送子娘娘心存恭敬了，才好作样孩子的，知道了没？”

　　叶清雅很恭顺的模样应承下来，嘴里说道：“这件事但凭母后吩咐的，左右儿媳出嫁前，也没有人同儿媳讲过这些。所以过了门之后一直都没能供奉起菩萨来，还是母后提点，要不然儿媳压根儿就不知道还要在府里供奉送子娘娘的……”

　　皇后听了她这番话更是怜惜起来，一口一个“我的儿”，又滔滔不绝的同她讲了好些为人妇的道理，还有些主持家事的道理，听得叶清雅一愣一愣的，心里却忍不住的犯嘀咕。如今不圆房，别说是从宗正寺请送子娘娘了，就是把天下寺庙的送子娘娘都移尊在王府，她这个正头王妃也生不出孩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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