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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奸臣严嵩


李梦阳在地方任知府,这个地方是湖广,湖广现在的巡抚是谢迁,谢迁和李东阳关系又好。

        所以李梦阳这知府当的也是期满就走,无人挽留,也无人愿意留。

        想来也没做出什么太大的成绩,客观来说,这不能怪李梦阳,毕竟湖广的问题不是一个在朝毫无根基的知府可以搞定的,他的那些文名,在碰到真金白银的利益时其实不太好使。

        不过吏部文选司才不会管什么客观不客观,没有成绩就是没有成绩,能力一般,又没有大佬推介,最好也就是平调。

        但李梦阳又与一般人不同,他毕竟还是文坛领袖,没有大罪的情况下把他弄去偏远地区或是实在难看的位置,也会引起一些非议。

        国人在官场上的各种安排总是充满各种精妙的算计。对于李梦阳这种情况,吏部最后的调令是命其任通政使司誊黄右通政。

        通政使司是由朱元璋在洪武十年以察言司为基础上创设而来,其长官为通政使,秩正三品,左右通政各一人,秩正四品。

        其主要职责是掌内外章疏敷奏封驳之事,简单的说,就是一些奏疏递给皇帝看之前,先递到通政使司,这是体现权力的地方。

        另外一个,就是通政使可以参与廷推。

        所以在明朝前期,通政使的地位很高。

        但随着时间推移,基本上从宣德以后,通政使的地位就一路下降。

        原因是通政使掌四方奏疏,而且按照规矩,奏疏进宫之前,要在这里进行誊抄。之所以这样,一是为了保存副本,留作查照;二是为了分别归类,逐次呈览。

        但这样一来,就导致通政使的权力变得很敏感:若是有什么人要些弹劾奏疏,通政使就会先知道。所以各种贿赂、钻营不绝史书,而且愈演愈烈。

        内阁地位上升以后,这种权力自然会被分夺,宦官得宠也分得奏疏查阅之权,所以通政使在宣德之后渐渐沦为一个能参与廷推的摆设,有些时候,他还不如一个六科给事中。

        但无论怎样,人家是九卿之一,通政使司也是中央‘一级衙门’。

        李梦阳进的是这样的地方,若是有人觉得朝廷这样的文坛领袖不公,那可以闭嘴了,至少没有贬黜他。

        但他所担任的誊黄右通政,又是在成化二年新设,其主要职责是记录武官贴黄、卫所官袭替缘由,以备征选。

        仅此而已。

        所以要说吏部违规提拔李梦阳,那同样可以闭嘴。

        而且品级和知府一样,正四品。

        只是眼下都已经正德四年了,同样都是四品,一个这样的四品京官代表的是什么,不用多说。

        即便如此,己巳六子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也不敢明面上公开的贬低誊黄右通政。

        宪宗皇帝设这个职务自有其理由,你乱说一通,碰到愣头青的人逮着不尊先帝来做文章也挺头疼。

        所以,就这样吧。

        李梦阳回京以后,略作休息就开始到通政使司衙门坐堂理事。

        刚坐两日,便听四方同僚提起朝廷备选八重臣以承钦命之事。

        李梦阳离京日久,不解其中情形,便问:“备选八重臣,是为何命?”

        眼下通政使司左右通政分别为朱铁平、席献,他们都是三十来岁人,略小于李梦阳,在通政使都不受重视的局面之中,他们作为副手更有咸鱼心态,所以其实不怎么愿意得罪李梦阳这种文坛大家。

        席献说:“便是清理剩余八镇军屯之命。”

        “如宁夏那样?此应为好事!”

        李梦阳也没想太多,这么敏感的事,就这么说了。

        朱铁平则笑,“这哪里是容易的事?宁夏清屯牵扯出一个庆王,以及一个庆王系的安化王。其他如甘肃镇的肃王、山西镇的代王、辽东镇的辽王……凡此诸王,所得之田,又该如何处置?”

        席献又言,“八镇之中,有有藩王和无藩王之别,既如此,则有难易之别,哪个负责难、哪个负责易,陛下请内阁议定禀报,但对内阁来说,本身便已极难。”

        李梦阳听得很不理解,朝堂之上的风气已然如此了吗?

        此事难道不应该是八镇军屯清理之后,国库所用日益丰、边军战力日益强的问题吗?为何关注点都偏了!

        回家以后,李梦阳始终觉得心中愤懑难抑,可以说是终夜难眠。

        几日之后就要开始己巳六子书,李梦阳先找到边贡,一吐心中实情。

        边贡也是个愣头青,他捶桌而起,“在下与天赐兄相交,便是仰慕天赐兄为国为民之情,己巳六子书自然是因奸宦入狱所起,但一切有利江山社稷、天下苍生之念,又怎有相拒之理?”

        “好!”李梦阳心中畅快,到底还是知己,就是能尿到一个壶里,“如此,那在下就撰文作章。司中同僚,都在说诸王土地无法处置。我便想从此处入手,天子大德,重惩奸宦,为的是百姓,朝廷清屯,藩王同处,为的也是百姓。”

        边贡觉得可以,“若仅是歌功颂德,则不免有粉饰太平之嫌,但是论及朝堂正事,或可为天子一观,如此也算是天赐兄所做善事一桩!”

        越想越觉得可以,李梦阳只觉得笔下文章已经就在眼前了,边贡那句‘为天子一观’也让他多了些念想,如果真的可以的话……

        “廷实兄,己巳六子书之期不足半月,都邀请了什么人?”

        说起这个,边贡还真的得意一下,“天赐兄,这次你可得感谢兄弟我了。”

        “喔?”

        边贡道:“威宁伯,天赐兄可知?”

        “王襄敏公之孙吗?”李梦阳还没孤陋寡闻到那种地步,“正德以来,勋贵行为不检,屡次触及圣怒,但是威宁伯却异军突起,多为皇上褒奖。其人才能一般,但人品上佳。虽是勋贵,待人行事还胜过乃祖几分。”

        边贡无奈发笑,王越当年品行有些嚣张,使得很多文人不待见他,李梦阳现在还要带一嘴。

        “正是此人。”

        李梦阳嘴上骄傲不说,心里则想,那他这文章得写得更加惊骇世俗才可。

        ……

        ……

        宫里,朱厚照得知己巳六子书的日期以后也在安排人。

        “陛下要臣参加这己巳六子书,便是要臣去抬杠?”说话之人一脸惊诧,完全的不理解。

        皇帝却闷闷的哼了一声,“一个小小的李梦阳,四品官,入了京便能搅弄风云,朕要你去压压他的气焰。”

        真的假的?

        今上胸怀绝不至此。

        “陛下之命,并不难做。只是微臣实在不解,陛下之本意,不就是要处理藩王土地吗?为何要臣去反驳李梦阳?”

        “叫你去就去。多嘴作甚?”

        所谓的争议就是要有争才有议,如果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一致举手表决通过,那这事儿八成闹不出什么波澜。

        就是要那种争的面红耳赤,吵得唾沫星子满天飞的,那争议的要点才会为人所注意、讨论。

        但严嵩并不明白皇帝此番用意,被怼了一句之后只得老实的应声,“是。”

        他有些脑袋疼,现在朝廷的风向是要处理这些藩王土地,他却要‘奉旨’维护那些个为非作歹的王爷。

        这么搞下去,他不成奸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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