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论如何恬不知耻才能获得最大利益（四）
“徐玮，你这一见到我就行如此大礼，是不是心中有愧？”老爷子不怒自威，纵使这些年来山山水水花花草草鸟鸟兽兽，老爷子有了一颗博爱的心，但是这并不代表老爷子没有什么威严了。
相反，即便老爷子各处去浪，时长不归家，可是对于国公爷二老爷和三老爷来说，老爷子就是主心骨，甚至国公府里的一些大事情，国公爷都要请示一下老爷子。
“岳岳丈，小婿不敢”
“哼，好一个不敢，你还真以为我人在京中坐，你在浙州一带的事情便一无所知了？”听到徐玮的话，老爷子啪的一声，哼哼的拍向了桌子，力道之大以至于那原本放在桌面上的杯子都不由得被震倒，滚烫的茶水浇在了老爷子的手上，可是老爷子一无所知一般只是牢牢的盯着徐玮。
此时他有多厌恶徐玮，对于顾芷柔就多愧疚。
当年顾芷柔来信，自己虽然还未请旨将爵位让给老大，可是那个时候府中的事情已经基本放权了，大多数的人脉资源也已经交给了老大和老二，老三虽然是庶子，科举不成，倒是打理生意有几分天赋，所以便直接让他打理着家中的生意了，老爷子已经准备含饴弄孙了，却突然收到了顾芷柔的来信，整个信只有一页纸，通篇却是在要求老爷子走走人情利用利用关系给徐玮找个好差事，最好是在京中。
久久不曾来信，来了信却不曾问老父亲近来身体如何，老爷子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人物，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样还能看不清楚？只是大抵上这些都可以被忽略了，只要她过的好就行。
所以老爷子找来了老大，看看能不能走个什么关系，将女婿给调进京中。
老大考虑了一下之后，没有拒绝，但是却没有答应，他说了两点，其一，徐玮资历尚浅，且在自己管辖的地方上业绩并不出众，其二，若是这么明目张胆的将徐玮调入京中，以英国公府如今的关系，可以，但是入了京官最多是个六品官也就到头了。
老大的话说的很中肯，所以他提议不要直接将徐玮弄到京中，反而是跟下面的人稍微打好一下关系，只要徐玮自己肯干，下面的人又不会阻拦到他的业绩上报，那这般稳扎稳打的走上来，到时候再由英国公府出面，在京中弄个实缺，如今他还年轻，只要肯熬，定然还能更上一层楼。
老大的建议很是诚恳，也是实实在在的替徐玮考虑了，毕竟若是真如顾芷柔所言直接弄到京中来，不亚于拔苗助长，断了根基，日后想要再进一步就更难了。
所以老爷子亲自执笔写了回信。
只是老爷子一辈子都没写过软话，而且大多数都是硬邦邦的文件，所以一封家信本该是好好激励女婿努力上进，却最终让夫妻两人误以为老爷子并不想帮忙。
或者说要怪就怪老爷子写的不清不楚，什么只要你自己好好干，机会肯定会有云云。
这样的口吻，让徐玮彻底误会了，心里懊恼到不行，就知道取娶个庶女并没有什么卵用。
被夫妻两误解了的老爷子可并不知道这会事，直到老爷子收到了顾芷柔的信，足足三大页纸，却是细数了老爷子对她姨娘与自己的诸多不公，最后一页更是说以后再不来往之类的话。
登时老爷子就被气的摔碎了自己最爱的紫砂壶，还是老夫人过来狠狠的骂了他一顿之后，这才恢复了平静，自此之后老爷子就当做没这个女儿了。
也因此数十年来都不曾再联系过，也不曾打听过，以至于前两日听说了顾芷柔的事情之后，老爷子气的一日三餐一般额遛狗都不去了，派人去了浙州快马加鞭日夜不休的带来了消息。
所以今日老爷子坐在这里等着徐玮，他到是想看看徐玮今日还能说出个什么花来。
若不是年岁大了，动不得怒，怕自己先走了留老婆子一个人，说不定今日老爷子会提着马鞭走进来，他不先将徐玮抽个半死，估计难消心头的怒气。
即便是不喜欢青姨娘，可是这软软粉粉的顾芷柔出生之后，老爷子心中多少还是很喜爱的。
只是随着顾芷柔在青姨娘身边长大，性子越发的骄纵之后，老爷子便多多少少对她的疼爱淡了许多，但即便这样，那也是他的女儿，怎么能够容忍外人这般欺负呢。
“岳丈，那那都是别人瞎说的，我对芷柔的心意天地可鉴，即便芷柔不能生养了，我也不曾慢待过她的，岳父大人”徐玮连连叩头，心里却是在祈祷能够蒙混过关。
“哼”啪的一下，老爷子直接将换上来的新茶摔在徐玮的面前，滚烫的茶水溅到了徐玮的手上，烫的徐玮差点从地上跳了起来，却是硬生生的忍住了，他将那烫红了的手所在袖子里，脸上愈发的恭敬，内心却是愈加怨恨顾芷柔了。
“你走吧，以后再不要来英国公府了”老爷子却是不想再跟徐玮说下去了，他直接开口，让徐玮离开，他今日不出手打他，但是也就当做没有这么个亲戚。
至于徐玮跟顾芷柔的夫妻关系，老爷子不觉得英国公府养不起一个吃闲饭的人，所以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再让顾芷柔回去徐府里，但是为了英国公府的名声，他却也不会允许徐玮和顾芷柔两人和离。
“是，”下意识的以为老爷子只是在责备他，话脱口而出之后徐玮这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这是打算断了自己这门亲呀，自己这次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将顾芷柔这尊大佛给请回去，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不说老母亲那边交代不了，甚至自己的前途也就没有了，一时之间，徐玮早就忘记了自己来到英国公府的时候的雄心壮志，那时候还想着能够让顾芷柔道个歉服个软，然后自己顺势再提出将表妹抬为贵妾，儿子放在她的名下记为嫡子。
只是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可是徐玮却没想到顾老爷子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为什么会这样呢，徐玮有些想不明白了，这些大家族们不是最重名声了吗，若是顾芷柔就此和离或者被自己休弃了，怕是对整个家族的名声都是有影响的吧！
“不行，岳父大人，我要见芷柔，我跟芷柔是两情相悦的”徐玮原本跪在地上的，都不曾站起来便直接挪动到了老爷子的面前，双手紧紧的抱着老爷子的腿，明明一个大男人，却偏偏抱着老爷子的腿就是一阵眼泪鼻涕。
且不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就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能流血时不流泪。
此时若是徐玮干干脆脆的走了，老爷子虽然会会继续厌恶徐玮，但是对于徐玮的为人却是能够肯定一分，只是如今这个抱着自己裤头哭着的男人，让老爷子不禁有些怀疑自己，当年给顾芷柔选了这么个人，难道真的是自己眼瞎吗？
对于这一点，老爷子已经无从再追究起了，英国公府本是开过元勋，如今作为勋贵世家，本就是与武将家更为亲近些，当年给顾芷柔说亲的时候，老爷子原本是想将她说给当时关系不错的下属家的，只是顾芷柔却很是不满意，甚至在房间里面大吵大闹的。
最后无奈之下，又加之当年科考成绩出来了。
榜眼探花郎什么的自然是不要再肖想了，可是二甲的进士里面他却是可以挑出来几个。
当年本就是圣上为了选拔寒门子弟而加的恩科，所以那一年考中的大多数都是寒门子弟，纵然有人品学识较好的，只是为人父母大抵上都是偏心的，最终挑来挑去便挑中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如今顾老爷子懊恼的很，却是也再没有什么办法了。
“你还敢提芷柔，若不是因为你，芷柔会成这个样子？”一提到顾芷柔，顾老爷子的心里不由得怒火冲天，他狠狠的一脚踹出去，好在老爷子知道分寸，只是踹在了腹部，但即便这样，也是将抱着自己的徐玮给狠狠的踹出去了。
老爷子如今年纪大了，力气也大不如从前了，否则这么怒火中烧下的一脚，就算不重伤，也至少要让徐玮脸色难看几分，只是如今徐玮不过是疼的厉害了，有几分脸色苍白而已。
“你给我滚，芷柔今后跟你再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关系，她顾芷柔跟我拜了天地，生是我徐家的人，死是我徐家的鬼，只要我不休妻不和离，她顾芷柔若是胆敢在这英国公府躲上一辈子，那就让她百年以后成孤魂野鬼吧”或许是被顾老爷子那一下踹的狠了，徐玮疼的脑子都有些不清楚了，他终于强硬了一回，却是错了方向。
话语脱口而出，如同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也收不回来了，而脱口而出之后徐玮那先前如同浆糊一般的脑子便清醒了一大半，登时他的脸色就发白了。
他的性子有些问题，但是又不傻，所以脱口而出的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很是清楚，以至于徐玮就要瘫倒在地了。
“去，把我的马鞭拿过来”顾老爷子直接站起身来，冲着身边的人说道。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大眼瞪小眼的互相看了一眼，国公爷和二老爷互相再看一眼，无奈摇头，老爷子的脾气有些燥，这几年稍微好些了，但是依旧还是有些说风就是雨，在这一点上三个儿子都没有跟着他，偏偏最不该跟着的女儿却是将这性子发挥到了极点，骄纵脾性大，几乎是十成十的跟了顾老爷子。
“怎么，我说话不管用吗？去，将我的马鞭拿过来”顾老爷子看了一眼坐在周围的几人，老大跟老二满脸的无奈，老大媳妇欲言又止，老二媳妇却是眼观鼻鼻观心，老三更是缩着脑袋不敢抬头看自己，老三媳妇则自始至终就不曾递过来一个眼神。
“啪”的一下，老爷子再次狠狠的拍了拍桌子。
“你们...”
“他们怎么了，你又是怎么了，要马鞭？要马鞭做什么，是觉得这桌子不够你拍，还是觉得这茶杯不够你摔？”老爷子的话还没说完，却是被一个声音给直接打断了，在这个府上敢这般对老爷子说话的只有那一个人。
众人一致看向了门口的来人，老夫人在身边的两个大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那保养得宜的面容虽然已是皱纹遍布，但是依旧可以看出年轻时美丽的轮廓。
而那双有几分浑浊的眼睛则是狠狠的瞪了老爷子一眼，登时，老爷子就如同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立刻站了起来，虽然不敢说是健步如飞，但是那步伐也是稳重的很，他快步走了过来，从丫鬟的手里扶了老夫人过来。
那瞪人的一眼，威势极大，而看老爷子的模样，定然是见惯了这样的眼神。如今她的眸子如今眼角有些下垂，但是依稀可见年轻那时老夫人定然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看到老夫人坐到上席之后，国公爷和二老爷三老爷不由得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虽然说老爷子年龄大了，可是老爷子发起火来的时候，还是亚历山大呀!
“说，你要马鞭做什么”坐在椅子上的老夫人并没有想就此放过老爷子，她没有翻篇，而是直接继续问道。
“额，就是，那个啥，好久不见我的马鞭了，有点想”老爷子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敢说自己拿马鞭是想要抽人的。
“哼”老夫人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破他。
“你说吧，今日来到底是想要如何”老夫人再不看老爷子，反而是直接询问徐玮。
“岳母，我...”
“不要叫我岳母，你正经的岳母不是我，我也不想有你这么个女婿，你也不要给我整虚的，到底想怎么样，你说个明白话，要和离还是要休妻，或者是你们俩就这么着吧，名分保存，你们各回各家”老夫人说话不客气的很，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老夫人今日自打进门就板这个脸。
她并不想管这件事，主要是因为青姨娘，而且最主要的是如今大夫人当家，她也不好再掺手了，只是她没想到顾老爷子会被气成这个样子，所以她直接出面了。
却是单刀直入，直接给徐玮摆出了两个选择，要么彻底没关系，要么就这样名存实亡的维持的情面关系。
你自己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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