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寻仇与结契
……
三拐两拐绕到了一条巷子里，这是她回家的最短路线，平日里都是白天走，也不觉得什么。今天确是太晚，本来普普通通的巷子倒是添了些让人心里生惧的气氛。
这是条很老旧的巷子，从前的住户也都走完了，起初说要拆迁可因为费用谈不拢就暂时搁置，巷子愈发的破旧。
左萌萌除了在学校，其他时间都是在一家武术馆里度过的。武术馆主营散打，不是时下流行的跆拳道之流，现代人对武术这种东西，还不如健身馆来的追捧，客源稀稀落落，没什么人。她有足够时间自己练习。
左萌萌跟寻常女孩子不同，颇有一股子狠劲儿，练拳脚的时候即便皮开肉绽都从未喊过苦。身为孤女，就失了娇气的资格，能学些防身的本事，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几年下来，这个瞧着单薄瘦弱的女孩，竟然也在道上混出了名号……单看外表任谁都不敢相信！
武艺算不上多么高深，等闲两三个壮男打起来还算是绰绰有余。
也正是因此结交了好些道上的朋友——脾气相投又重道义，这为她没有成长为反社会人格做出很大的贡献。
艺高人胆大，左萌萌没在乎巷子的幽暗，大咧咧的往里走，脑子构思着今晚的菜谱。她会下厨艺就是人懒，平时多半外卖凑合。今儿怎么说也是过节，总得勤快一回。
走了约莫五六米，巷子旁边的过道里突然窜出来几个人，拦在前头。
左萌萌猛地一惊，抬起头，四下环顾。
一、二、三、四……共六个男人！除了领头那个西装革履，剩下五人打扮的流里流气，手中还拎着根棒球棍。
领头的男人满头油光，长相猥琐，一双老鼠眼紧盯着左萌萌，凶光隐现：
“左萌，你不是爱出头么？今天就让你出个够！”这人一张嘴满口的黄牙，声色俱厉。
左萌萌心下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的面子还挺大，劳你破费找打手……黄老鼠，这是想找回场子？”
“你不是爱讲义气么？上次跟李巧那个贱货打得我几个月下不了床！”被叫做黄老鼠的男人冷笑一声：
“你牛逼，我打不过你！不过老子人多钱多，今儿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三头六臂！”
他对着身后的五个人偏了偏头，“上！只要别打死，打伤打残算我的！”
五人不怀好意地慢慢围上来，把左萌萌夹在中间。
她眉头皱了皱，知道今天很难善了。
——黄老鼠是外号，富二代，仗着家里有些臭钱胡作非为欺男霸女。
李巧是她的好姐妹铁杆闺蜜，她是武术馆老板的女儿，性子急人也泼辣。
黄老鼠不知怎地看上了她，送花送礼请客吃饭全没落了好处，反而被李巧动手给打了。他面子上过不去，就打着道歉的旗号，摆酒设宴把人约出来，想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那天是左萌萌陪着李巧一起去的，席间一个谈不拢，动起手来。
黄老鼠只带了俩跟班，根本不是这二位女侠的对手，被打了个鼻青脸肿满脸开花——李巧气不过，下了狠手，直接给他折了一条腿！
武馆老板来头大，黄老鼠不敢直接对李巧下手，就打定主意先挑着软柿子捏。遂花钱雇了几个混混，寻个落单时机把左萌萌堵个正着。
……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左萌萌早就有了觉悟！
她三两下脱了羽绒服扯下围巾扔在一旁，活动了下腿脚，怒瞪着躲在后边的黄老鼠：
“上次打你还是打轻了！今儿个我认栽，不过你也别想好！”话音刚落，她后退两步猛地一个加速，趁那五人不备，飞快闪出包围圈，对着黄老鼠直冲过去！
五人只觉眼前一花，左萌萌已冲到黄老鼠身前，黄老鼠下意识抬手挡头，只听“砰”地一声，下半身毫无预兆地传来一阵剧痛。
原来左萌萌上来就是一记断子绝孙脚，出手狠辣不留余地。
黄老鼠捂住下体滚在地上，叫的好不凄厉：
“啊————贱人！你们给我废了她！往死里打！”
旁边五人面面相觑，感觉下身也是一凉——这一脚下去，怕不是直接废了吧？
听到老板发了话，五人恶狠狠地拎着棍子冲上上去！
左萌萌敏捷地闪身，躲过挥到面前的一根棍子，快速出脚踹倒其中一人——
左格、右挡！
对着正中间那人一个头槌直接撞在对方的肋骨上，只听“咔嚓”一声，对方惨叫倒地。
人的肋骨很脆弱，她知道五个人围殴肯定讨不了好，只能对着要害下手逐个击破，这才有一搏的希望。
可双拳难敌四手，一时不查，后背终究是重重的挨了一棍！
她一个趔趄，往前踉跄几步差点直接栽倒！
左萌萌迅速调整平衡，狠狠地回身出拳，直捣偷袭那人的太阳穴！
那人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一黑，瘫在了一边。
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她的右肩上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又挨了重重一棍，右臂瞬间失去战斗力，根本无法抬起。
左萌萌狠狠咬牙，不去管右臂，将脑袋一偏，躲过冲着头来的一击——
她强忍着身上的剧烈疼痛，用左手扯住偷袭者持棍那只手的肘关节，向对方身侧猛折！
随着咔嚓一声的脱臼声，左萌萌顺势夺过棒球棍，对着他颈侧狠砸下去。
这人应声而倒！包围圈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
她闪身直奔缺口欲逃离，额头上却遭了重重一击！瞬时，眼前一阵模糊……左萌萌身子晃了晃，轰然倒地！
“打，给我往死里打！”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黄老鼠气急败坏的声音……
左萌萌倒在雪地里，蜷起身子用手臂护住要害，身上各处都是棍棒交加的砰砰声。粘稠的血顺着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视线内顿时一片血红，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沉入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
“喵呜——”雪夜的寂静旧巷子，一个衣着单薄的少女一动不动蜷缩着侧卧在泥泞的雪地上。
她身上的白毛衣被血染成了花色。
头上的血，顺着脏污的脸颊蜿蜒落到地面，在雪地上砸出一摊殷红。
一只野猫从旁边撞倒的垃圾箱上窜过，发出的叫声和碰撞声在这寂静的寒夜里分外刺耳。
少女沾血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缓慢而吃力的睁开双眸。
——原来没死啊，左萌萌嗤笑一声，嘴角扯的生疼，她再也无力挪动身子。
这么冷的天，就算没被打，躺上一夜也该冻死了吧。
她吃力的翻了翻，仰躺在冰冷的雪地上——
后悔吗？帮李巧出头？她在心中默默的问自己。
没什么可后悔的，今天换做是李巧也会拼了命不顾一切！
身为一个没有父母亲人的孤女，陈教授和那群朋友们，就是她活在这世上的理由！
“……李巧，你欠我68块钱……便宜你了。”
“……奶奶，你织的围巾我很喜欢……可惜刚刚给弄脏了……”左萌萌蠕动嘴唇，微弱的自言自语。
“……还有老头儿……回头知道我挂了，别哭啊……你还得长命百岁……”。
……左萌萌睁大双眼，凝视着头顶上一长条天空，下过雪的夜晚竟然可以看到星星了，没有小时候见过的那么密集，却是同样的高远深邃。
爸，妈，是不是终于可以跟你们在一起了？
她喉头有些发紧，想到去世的父母，左萌萌伸手去摸挂在胸前的圆珠坠子，却摸了一空。
本来都摆好姿势等死的她立刻着急起来，这个不知是石头还是什么的圆珠，是小时候跟爸爸那硬讨来的。
珠子是白色的，只有指肚大小，圆溜溜的光滑精致。
那是爸爸高价收回来的，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陪葬品。找人鉴定后才知道不是玉，也不是金属。只是某种不知名的石头！这才死了心只当自己打眼赔了一笔。
左萌萌无意中看到很喜欢，缠了爸爸很久才拿到手。
妈妈生病后，家里除了房子，其他能卖的全都卖了，唯一留下的只有这珠子——材质不明不值钱所以没人买，左萌萌就将它当作父母的遗物，做成了坠子带在身上。
她吃力的四下张望。只见她右手边的地上，珠子安安静静的落在那儿，想来是先前的打斗将它挣落。
左萌萌右臂受伤很重，她却毫无知觉般，咬牙挣扎着伸手将珠子攥进手心。
——啊，终于可以安心等死了。
左萌萌最后留恋的看了眼夜空，慢慢的闭上双眼……
……
在她满是鲜血的右手心，那颗普普通通的圆珠却发生着奇怪的变化。
圆珠附近的血，竟然莫名的消失不见，好像被什么东西舔舐干净一般！
而那珠子，却从开始的纯白慢慢的变幻了颜色——
淡淡的粉色、粉红色、红色——最后，竟变成一颗血红的珠子，散发着一圈珍珠似的光晕！
再次摆好姿势的左萌萌，安静的等待着坠入无尽的黑暗。
由于失血过多体温过低，她已经陷入了麻木的状态，感受不到寒冷或疼痛。
可不知怎的，她的右手心突然开始发热，越来越热甚至到了烫手的地步！
左萌萌不得不摊开右手，强忍着疼痛抬起手到脸跟前，然后——吃惊的发现这颗带着光晕的红珠！
——漆黑到连路灯都没有的老巷里，散发着淡淡红光的珠子分外醒目！带着一种诡异的色彩……
左萌萌用力咬了咬舌头，已经死了吗？产生幻觉了？还是头上挨那一棍把我打傻了？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珠子，越看头越晕。
本来一颗圆圆的珠子渐渐变成了两颗，四颗，八颗……最后在她的视线中，铺天盖地的都是红珠，红珠的光晕把整片天地都涂成了红色！
她刚想闭上眼冷静下，突然，她的脑袋一空，身子一轻，整个人原地消失了。
……
巷子还是之前的巷子，打斗的痕迹还在，脱下的羽绒服和围巾也在，地上留着几摊鲜血——
可刚刚躺在这儿的少女却不见了。
不只是少女，还有那颗红色的怪珠也一并消失。
又一只野猫，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喵了一声在垃圾箱里翻腾，老巷重归一片寂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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