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莫要成为失控猛虎

　　江川将整理好的关于设立黑冰台的文稿跟刘基商议之后，刘基也提出了很多的建议和补充。

　　而且刘基也提出了一个担心：“主公，黑冰台的设立非常有必要，这一点无可置疑。只是却要谨防其变成了一头失去控制的猛虎啊。”

　　江川理解刘基的担心，因为眼前就有一个现实的例子——大明锦衣卫。

　　锦衣卫在大明建国初期由太祖设立，本来作为皇帝的仪仗亲军，后来慢慢被皇帝授予了侦缉察访，刺探情报之权。一开始针对的方向是对外，但是慢慢的就变成了皇帝监视百官，侦缉不法的利器，成了文武百官，天下臣民头上的一柄达摩克斯利剑，在庙堂和民间造成了许多的冤假错案，以至于人心惶惶，当官的觉得朝不保夕，当百姓的噤若寒蝉，整个国家都陷入了一种白色恐怖之中。

　　所有的官员每天上朝的时候都愁眉苦脸，走的时候要跟家人告别，生怕自己晚上回不来。一旦晚上能回到家都要庆幸自己又多活了一天。

　　每天很多人上班之后都会发现曾经一起共事的同僚中就有人永远的消失不见。

　　甚至皇帝在上朝接见大臣的时候都知道这个臣子昨天做了什么事情，在家请客请了几个人，都是谁，宴席上吃的是什么菜，全部一清二楚。如果皇帝问起的时候，臣子回答的一个不慎，跟皇帝知道的对不上号，就有可能犯了欺君之罪，惹来杀身之祸。

　　可以说，明太祖在位期间，是整个大明官员日子最不好过的时候，无数官员因为各种莫须有的罪名死在了锦衣卫的诏狱之中，每个人都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活着。

　　以至于当时的大明，当官成了死亡率最高的职业，没有之一。

　　明太祖晚期，在朝臣的反对之下，也开始意识到了锦衣卫的危害，撤销了锦衣卫。这才让所有的官员大大松了一口气。

　　而后来成祖继位，因为得位不正，又重新启用了锦衣卫，用来监视铲除反对非议他的臣子，以至于锦衣卫的诏狱之中又增添了无数骸骨。这使得锦衣卫的凶名再一次的炽烈起来，让天下臣民无不谈之色变。

　　太祖和成祖皆为强势君王，都是马上打下来的江山，威望卓著，所以臣子们无力与他们抗衡，只能捏着鼻子受着。

　　成祖驾崩之后，以后的皇帝都是守成之君，没有了先祖的威望，在大臣们的强烈反对下，锦衣卫虽然没有被裁撤，但是权力却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而且为了限制锦衣卫，避免其失控，又设立了东辑事厂，简称东厂，用来监督管理锦衣卫。

　　再后来东厂势大，有了重蹈当年锦衣卫覆辙的危险，朝廷又设立了西辑事厂，简称西厂，用来制衡东厂。

　　在这种互相制衡之下，特务政治才没有最终蔓延，以至于后来的大明官僚集团才渐渐强势起来，得以与皇帝抗衡，让朝局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刘基作为大明出身的读书人，而读书人是官员的后备队，自然天然的对于锦衣卫这种恐怖特务组织有着抵触和敏感，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担心。

　　这一点江川很是清楚，也能理解。

　　“军师莫忧，黑冰台是一个纯粹对外的情报机构，无论所有的渗透，侦察，甚至暗杀等诸般手段都是对外的，绝对不会对我们内部有任何的监视侦缉行为，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对于内部的的监管，我们将会单独建立一套制度来进行光明正大的管理，譬如效仿前朝设立的御史台，大明的都察院以及对应六部的六科给事中来来设立我们的监察衙门。对于百姓和官员犯法，一定会根据司法程序来公正审批的。既然我们颁布法令，那就一切按照法令执行，这是我们治理百姓的底线和原则，也是我们将来治理天下的原则。我这么说，军师当可放心了吧？”

　　听完江川的解释和构想，看着江川真挚的笑容，刘基心中升起一种被尊重被信任的感动，对着江川深深一揖道：“主公大义睿智，刘基拜服！”

　　江川扶起刘基笑道：“军师，你们之间不需如此。逐鹿天下这条路上本就充满荆棘，各种艰难险阻，阴谋诡计都在等着我们。如果你我之间不能完全信任，不能彼此坦诚，那我们这条大船也开不了多久的。不管是为人臣，还是为人主，都不能将任何事情考虑的面面俱到，所以我们需要互相查漏补缺，谏言过失，一起将咱们这艘大船平平稳稳的开下去。”

　　刘基忽然有些哽咽，再一次的被感动，点点头道：“主公，刘基此生定不负主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江川爽朗大笑：“你可不能死在我前头，我还要靠着你治理天下呢。你要是鞠躬尽瘁了，我去哪里找一个像你这样的天天加班不要加班费的劳模去啊。”

　　刘基不懂劳模的意思，江川又随口解释了一下，刘基也跟着大笑起来。

　　送走刘基之后，江川也是松了一口气，又派人去请白锦绣过来。

　　设立黑冰台这件事，他当然可以乾纲独断，自己拿了主意。但是跟刘基商量，争取他的同意，这本身就表明了一种态度。

　　如果他不跟刘基商量，日后刘基知道了的话，即使嘴上不说，心中也会产生嫌隙的。

　　自己本身身上就有着要塞基地这个巨大的秘密，刘基心中虽然一直疑惑，但是却也没有追问，而且还忠心辅佐自己，认了自己当主公，这本身就表明了人家的态度。

　　自己这个主公虽然最大的秘密不能说，但是在其他的事情却要尽可能的尊重刘基这个军师，让对方真正感到自己的信任和尊重，这则是必须做的。

　　用人之道，江川虽然还在学习当中。但是一张一弛这个道理还是懂得。该自己拿主意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拖泥带水，该征询刘基意见的时候他当然也必须按照流程走，这是君臣之间相处的一个基本原则。

　　否则什么事情都自己这个主公拿了主意，不征询臣子的意见，那么久而久之，手下就没有敢于任事的人了。

　　昔日历史上崇祯亡国自悬于煤山那棵歪脖子树上，就有史家评论说：“天下事皆为帝断，臣下莫敢当。”

　　意思是说这天下的事情都是皇帝一人做了主，拿了主意，臣子们遇到事情当然都不敢出头，自然也就没有了担当的勇气。所以明朝亡了之后很多臣子前一天还在金銮殿上向着崇祯磕头，明天就对着李自成这些他们口中的流寇磕头口称万岁了。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解释就是，江川既要保持自己主上的权力，又要让干活的手下有归属感，有主人翁意识。

　　正想着这些，门口人影一闪，一个俏丽的身影便站在了自己眼前，一双杏眼带着笑看向自己，但是却好像还有些紧张和羞涩。

　　当然正是白锦绣来了。

　　江川看着她，眼睛忽然瞪大了：“这妞今天怎么了？竟然不穿她那一身标志性的白色男装，而是换上了一身粉色的女子长裙，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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