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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红袍青年说出这样肯定的话来,让苗掌门四人脸上的神色为之一缓,可我却没有那么乐观,毕竟不管红袍青年能有何炼制解药的方法,总还是需要我身上的血。

  对于这个红袍青年,我是一点都不会相信他的,非但如此,假如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他。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想要嘲讽的笑,自己的血液可以抵挡蜮毒,程富海竟然找这个红袍青年以我的血来炼制解药?

  不过转念又一想,程富海此举对我是没有什么恶意,与其被人吸干身上的血,取我身上的血来炼制解药要聪明得多,就是不知道这个红袍青年要取走我身上多少的血液,能不能炼制出解药。

  我正胡思乱想,红袍青年道:“这样最好了。程庄主,既然你已经将人找到了,那就请着手准备炼制解药的材料吧。”

  程富海沉吟道:“老夫自会为阁下准备材料,阁下只需出手帮忙炼制解药即可,不过就是不知道阁下能炼制出解药的几率有多大?”

  红袍青年笑了笑,苍白的脸上有些得意之色,道:“厉某炼制的蛊毒从未失败过,这一点请程庄主放心。不过我要先提醒程庄主,炼制蜮毒解药的材料中,有一味鬼头草极其重要,而且想要摘取鬼头草也很困难。没有这一味材料,就算在下的巫蛊之术再怎么厉害,也万万炼制不成解药的。”

  鬼头草?

  苏卿尧曾跟我说过,鬼头草怕火,朝生暮死,可令人身体腐烂,被制作成蛊毒之后可生死人肉,可谓是一种极为毒辣的毒草。那些蜮虫体内的蛊毒便含有这种毒草,是以那些蜮虫碰上点火星便全身烧起大火,这种毒草可以炼制成解药?

  程富海奇怪道:“哦?鬼头草?”

  红袍青年点点头,悠闲的笑道:“正是。西北大沼泽里的鬼头草,只有那个地方才有鬼头草。”

  我吃了一惊,苏卿尧告诉我鬼头草一事只告诉我在西域,并未告诉我鬼头草是在西北大沼泽之地。这么说,想要炼制蜮毒的解药,就要去一趟西北大沼泽了?不过以西北大沼泽的恶名,想要进去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个红袍青年如此肯定鬼头草就长在西北大沼泽里面,难道他是有意为难程富海?

  程富海沉吟道:“原来鬼头草是生长在那个地方,看来此事是有些难办了。”

  这时,苗掌门冷哼一声,瞥了一眼红袍青年,道:“程庄主不必担忧,别人道西北大沼泽险象环生,不过却难不倒我等,区区鬼头草,只要它在里面,我便可以将它取出来。”

  程富海缓缓点头,忽的对红袍青年,脸色凝重的道:“我会命人送来纸笔,请阁下将所需材料一一写下,鬼头草一事,老夫与诸位好汉自会解决。”说完,程富海便转身朝房间外的书房走去,在走到书架边时身体顿了顿,转头又皱眉道:“还望阁下莫要食言,否则......”

  他话没有说完,我看到红袍青年脸色一正,点头道:“程庄主若真能凑齐材料,在下一定炼制出解药,请程庄主放心,只要程庄主不违背约定,厉某绝不会出尔反尔的。”

  走出暗室时我看了红袍青年一眼,对于这个满口胡言的青年,他说的话真的可信?我自认为自己并非肚量小的人,若是能借助巫蛊之术来解除苗老大身上的蜮毒,我或许不会说什么,但是要我相信这个红袍青年,我打心里就不愿意。不过我想不通,看程富海的样子,他倒是很愿意相信这个红袍青年,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协议,但是只是靠口头约定,只怕很难让人信服。难道程富海就不怕这个红袍青年反过来咬一口,炼制出比蜮毒还要毒辣的蛊毒来?

  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会害了更多的人?

  出了书房,我们来到大殿里,我再也忍不住,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苗掌门抢先道:“程庄主,此人所言当真可信?”

  看来苗掌门心里也有着疑虑,他身中蜮毒,只怕比我更加关心此法的是否可行。程富海笑道:“苗掌门请放心,此人巫蛊之术有过人之处,不过此人胆色却极小,成不了气候。实不相瞒,我与罢门主已在其身上下了蜮毒,呵呵。”

  我恍然大悟,原来程富海与罢中原有如此的自信,原因就在这里。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令人不齿,但无疑是一件令人最放心的方法。

  真是个万全之策!的确,红袍青年若是不炼制蜮毒的解药,那么他们三人便永远也解不了身上的蜮毒,如果像我刚刚猜测的那样炼制假解药的话,那么首先死去的便就是红袍青年三人。因为就算他们炼制出解药,首先试药的就是他们三人。

  我心里啧啧称奇,程富海果然是举无遗策。不过,程富海是从哪里得到蜮毒的?难道是从马千里身上取来的?忽然,我看了看正站在程福海身边的姓江汉子。

  是他。

  那就是了。姓江的与程富海和罢中原的关系极好,从他身上取出点血来自然简单,难怪他一直都是一副悠闲地样子,原来他早就知道。

  苗掌门四人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欢笑颜开,苗掌门难掩喜色,道:“程庄主果然神机妙算,如此一来,我等便无后顾之忧了,只需到沼泽之地摘取鬼头草回来即可。”

  这时,那名高瘦中年人忽的朝罢中原和程富海深深一拜,道:“罢门主、程庄主,此次若是能解开我等身上的蜮毒,我辛怀良愿听二位的差遣。”

  他话一说完,苗掌门和那名女子以及光头和尚脸上一阵难堪,沉默间齐齐朝着罢中原和程富海拱了拱手。他们四人先前迫不及待的想要吸食我身上的血,不过程富海和罢中原想到的办法要比他们四人强行抢夺要人道大义得多,成则可解开更多人身上的蜮毒,相比较来说,苗掌门四人的做法实在是自私的太多了。只怕在他们心里,也是有些愧疚之色吧?

  这时,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罢中原,道:“诸位言重了,说起来,这件事若是没有顾少侠,只怕解药一说便是子虚乌有。”

  几人苦笑一声,朝我拱了拱手,苗掌门叹了口气,道:“顾......顾少侠,先前是我等鲁莽了,得罪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朝他们抱了抱拳。大概马千里的暴烈性格便就是因为自身上的蜮毒引起的,以蜮毒入体的那股痛痒劲儿,马千里能坚持数十年,虽然背上恶名,但仔细想想实在不简单,心性之坚韧非同凡人。而眼前的几人也都身中蜮毒,况且苗掌门身中蜮毒也有三十年之久,不过他的脾性却是要比马千里要好的多,只是这一点,却又胜马千里太多。

  罢中原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望着殿外大雨,道:“顾少侠,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之所以找你来,便就是因为此事。”接着他又回过头来看着我,道:“如今事成近半,只需摘得鬼头草,以顾少侠体内血液做引,便可炼制解药,不知顾少侠是否愿意相助?”

  我不由苦笑,事到如今我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罢中原和程福海虽然没有挑明,但是我心里却明白得很。

  诚然,那名红袍请年既然身中蜮毒,且又如此笃定能炼制出蜮毒解药,想来程富海和罢中原的方法或许可行,说不定真的能炼制出蜮毒解药。不过我体内血液可抵挡蜮毒一事,注定了我会成为众矢之的,而且知道的人已经有不少,不说那无臂人是否会将此事散开,光是后信中那群士兵就足以让我的事情张扬江湖。到时候那些个中了蜮毒的江湖人士心急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找上门来,且不说那些我不知道的中毒之人有多厉害,单单苗掌门几人就足够让我头疼的了。这些事情早在诗琪那座阁楼里以及苗掌门做出的那些举动之时,我便已经隐隐想到事情的严重性。

  如今我已是骑虎难下之势,不想帮忙也不行了。解药若是能炼制出来,那自然还好说,我大不了多出点血多炼制些解药就是,可要是红袍青年炼制不出解药,那我的下场可想而知了。而这个下场,我是绝对不想看到的。

  我想了想,道:“若是能为江湖各路英雄解除蜮毒之苦,在下愿尽微薄之力,只是不知需要在下身上多少的血?”

  这句话有点违心,我还没有慷慨到献出自己的血,完全是为了我自己罢了。不知为什么,我越想越觉得此事有些荒唐,就像是神鬼志里讲的血炼一样,让人毛骨悚然。

  罢中原道:“这点请顾少侠放心,炼制蜮毒解药并不需要多少的血,否则我与程庄主也不会贸然与那几人达成协议的。”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也无话可说。

  程富海捻了捻须,微微笑道:“死亡沼泽凶险异常,期间要准备的东西有不少,诸位就在我山庄里住下吧,待到二十多天之后,下个月初十,我等一同前往死亡沼泽之地,去摘取那鬼头草。”

  死亡沼泽凶名在外,程富海和罢中原自是知晓,他们嘴里说的准备,想来也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不过以程富海的妙计,看来这次所准备的东西定能大有用处,我们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事情已然敲定,虽然并非我本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了。但愿真的能炼制出解药。

  我们离开了此殿,回到诗琪那座落院之后,小青带我来到一个靠近山脚的别院。这所别院距离距离诗琪和元大侠的阁楼都很近,想来这是程富海有意安排,怕苗掌门他们再起歹念,所以才如此照顾我的吧?程富海真是心思缜密,对我照顾有加。

  我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小青为我准备了几套新的衣衫,倒也挺和我的身。这个小丫头倒也识趣,许是看到我疲惫的模样,并未与我多说什么,道了句“吃饭时来唤少侠”便离开了此地。

  辞别了小青,一躺在床上,我便头晕炫目起来,一夜的厮杀加上几乎淋了一天的雨,我也是实在扛不住这样的煎熬。

  看着窗外的天色,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心里复杂一片。现在晌午刚过,外面的大雨一直没有停,天气比早上要凉了许多。郴州城蜮虫祸乱,刚被大火焚过,又被大雨浇注,真是祸不单行。城中房舍损毁的厉害,想来重建要花上不少的功夫和时间。

  今日是十月十七,距离下个月初十的确只有二十来天,苏卿尧找我托镖大概也是定在下个月初十那几天,其实真正想要找我的是程福海吧?我不由苦笑,原来程富海是在那个时候就想要来寻我的。正想着,忽然,我身体一颤,人也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对!

  苏卿尧来找我托镖时说一个月以后还会再来找我,算起来,这个时间与我们将要去西北大沼泽采摘鬼头草的时间刚好吻合!而苏卿尧是幽云山庄里的人,他知晓鬼头草,程富海会不知道鬼头草的事情?小青曾说过幽云山庄里的人大都是投奔而来,即是投奔而来,程富海不可能没有从苏卿尧嘴里知晓鬼头草一事!而且苏卿尧偷了红袍青年的魂炉,肯定也是程富海的意思,那么也就是说,程富海早就知晓红袍青年身在州衙大牢当中。

  我越想越觉心寒,只觉得一股寒气直在我后背打转。既然程富海早就知晓红袍青年在郴州培养蜮虫,他为何不提早揭发?如此一来不就免去了郴州城蜮虫之乱了?而且在暗室之时,看他的样子,根本就是对鬼头草一无所知。难道,这又是他耍的什么心计?

  我心口跳动的有些厉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我的血可以抵挡蜮毒,罢中原和马千里一年前便应该知晓,而直到如今才来找我?两件事偏偏都与郴州城蜮虫祸乱碰到了一起?这绝不是什么巧合,程富海和罢中原到底是何用意,为什么非要初十去死亡沼泽?

  我想的头昏脑涨,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程富海到底想要做什么,不管怎么说,程富海是在庇护我,这一点我还是能感觉得到。否则他就不会暗中提醒我,并且与苗掌门几人翻脸。

  可是,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又上当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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