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 严峻考验
王宗超与阿卡朵刚刚踏上山路,便有两名身穿青色道袍正刺五彩八卦背绣黑白阴阳的道士,手持银尾金杆的拂尘上来迎接带路,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龙虎山历朝历代接受朝廷的封赏,如今更是被南方政府依为梁柱,有的是钱,虽然不如******财源广开,但衣着依然比较讲究,相比茅山派要光鲜不少。
正统的道士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判断一个道士是什么地位,最简单的方法是看他佩戴的什么道冠,天师教的道士所佩戴的道冠等级最高为莲花冠,其次为芙蓉冠,皆非成就金丹大道的大德真修不可戴,再次为五岳冠,修道有大成者方可佩戴。最常见的就是黄冠,受戒门人皆可佩戴。来迎接的两名道士虽然年纪不大,但佩戴着五岳冠,不问可知全是术有所成的高手。王宗超随意一看,也能看出两人已是后天顶峰,距离成就先天不算遥远。
龙虎山,建有十大道宫,八十一座道观,五十座道院,十个道庵,是名副其实的“道都”,是道士的王国。然而其中绝大多数道观都只是供游人善信进香拜祭的去所,真正的修真山门之外都布有迷阵,将那些寻仙访道的凡人拒之门外。至于真正的客人,自然都由这些有真道行的门人负责接待引导。
进了全由天然奇石形成,尽显古朴雄奇的山门,猛然就见前方一片大得离谱的广场,差不多得有将近一平方公里,全以方石铺面,打磨得平整之极,宽敞,大气!广场四角,依四方各镇一尊足有近十米高的巨大石像,正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各作飞腾潜伏之姿,形态栩栩如生,矫健威猛,气势惊人,仿佛可以随时活转过来扑噬妖魔,令人一见难忘。
至于广场后面巍峨殿堂的磅礴规模,自不必多说,就连自小住贯了巍峨的哥特城堡,又见惯世面的阿卡朵也不由有些动容。
“张元旭竟然已经功成出关了!”
踏入广场,王宗超目光首先投向正中搭起的一个三层法坛,底层一百零八面法旗齐备,暗合天罡地煞,中层二十八位青衣道士持剑而立,对应二十八法幡星宿,最上层只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幡,各有一名守幡童子,中间供以道家三清以及张道陵之神位。白发银须的张元旭张天师立于正中,正一丝不苟行拜祭之礼。虽说眼下天路已彻底断绝,然而礼不可废,该进行的仪式仍然要不折不扣进行。
法台之下传来阵阵诵唱,伴随鸣丝吹竹,击金鼓镗之声,宛若仙国云端有天籁之音渺渺飘来。
佛门有诵经梵音,道家也有道乐,除了做斋醮、庆典之类的法事之用外,也是龙虎山道士每日借诵颂经文真诰以修持自身道性的日常功课。听在道门之外的人耳中,虽不能虔诚其心,却亦有陶淑性情之妙,渐觉一应尘世忧躁渐渐消淡,心平气和,心灵渐趋空明。
这样看来,龙虎山正在举行一个开宗祭祖法会,而原因不外就是为庆贺张元旭功成出关。至少在表面上看,这才是今日龙虎山的正题,而处理王宗超与阿卡朵相关的吸血事件却反而变成顺带的旁枝。这一点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像张元旭这个等级的修士突破晋级,即使放古代也是值得开坛祭祖,禀告历代祖师,邀请各门派观礼的大事。也正好借此淡化王宗超的影响,免得变成张元旭是在王宗超压力下不得不提前出关。说起来也不外是一些表面功夫、面子工程!
法台之上,二十八位背负长剑的道士年纪有长有幼,白发银须者有之,年青有为者有之,个个身上气息缭身,都有不低的境界,其中有五人修为几乎不显于外,气息浑然圆润,返璞归真,竟然已到了凝结虚丹境界,距离成就金丹仅有半步之差。除此之外,在广场之后的连绵道观之中,也有不少潜而不发的气息值得重视,只是又被某些法阵遮掩,若渺若虚,如雾中观山,让人难辨虚实。其中某些微妙隐晦的气机,甚至让王宗超怀疑龙虎山除了明面上的张静姝等人之外,说不定还有其他避世隐修的金丹级修士。
不需作任何咄咄逼人的姿态恫吓,但龙虎山已将两千年积累下来的深厚底蕴平静地展示于每一位来访者面前,足以让任何心怀不轨之人内心惴惴。等闲邪修上了龙虎山,感受估计与血族去了梵蒂冈也是差不多。
除了身穿统一制式的龙虎山道士之外,场中还有几十人早已在法台之侧落座坐好,这些人道家俗家皆有,修为功法皆不统一,各有深浅与风格,显然是一批充当“见证者”的受邀而至的各派代表。王宗超注意到其中颇有几人还是当年也曾参与东陵一战的熟面孔,且其中不少人身上还有信仰神力凝聚的迹象,却是修炼“请神大法”的迹象,显然是******的人。其中一位穿儒裳之人一身神力已凝练成实,想来也就是已经练成“中品请神”,又与艾丽丝有过冲突的褚敬福了。除此之外,其中还有五人目光如电,浑身透发着一股雷电淬炼过的精悍气息,明显是石坚的门人,看来石坚虽然没有亲至,但却也派了代表过来。
见王宗超与一位娇美绝艳的西洋少女步上广场,这一群人不由皱眉轻噫讶叹一片,不少人流露出蕴含着敌意、狐疑、惋惜、审视,甚至于玩味轻蔑的意味。这些负面观感,除了因为两人与近期被人在修道界上传得沸沸扬扬吸血屠村事件有牵连之外,也是因为王宗超如今与整个南方修道界存在着一定程度对立趋势有关。除此之外,大概还有一些对西洋女子的偏见以及对华夏正统血脉的执着因素暗含在内。
颇有意思的是,这些人的眼神中几乎不存什么畏惧戒备之意,大概是他们认为既然王宗超到了龙虎山上,那么以天师教之能,无论如何都能够将他压制得住。
而王宗超又岂会在意这群“临时观众”对他抱着什么态度,就连阿卡朵见状也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显露出一丝高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见王宗超两人到达广场,张元放亲自微笑迎上前来:“王先生贤伉俪请了!今日恰逢我兄长功成出关,开坛祭祖,也算是知会各位朋友观礼庆贺。”
“那便恭喜张真人了。”王宗超淡然回应,丝毫不因得知张元旭出关的信息而有所触动。而阿卡朵更是丝毫不理会这些,直接冷哼一声开口问道:“我儿子呢?”
张元放有些尴尬回道:“贵公子正在后殿玩耍,我这便派人将他带来。”
原本王宗超与阿卡朵既然应邀前来,那么立即将弥斯力亚送回,或者至少让彼此见面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不过褚敬福以及张衍修却都主张在事情未到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小心为上。加上他对于王宗超的手段也着实有不少忌惮,担心在护山大阵未曾彻底封山之前,王宗超有可能带着儿子一走了之,或者在没有顾虑的情况下大打出手徒增伤亡。即使他如今已自信占据绝大优势,但自家弟子以及宾客伤亡,毕竟还是能免则免为好。
所以弥斯力亚如今仍在镇魔殿内,张元放只是稍为拖延时间,等事情有个了结之后,再作定论。
很快的,就在张元旭行过祭祖之礼,又向场中各派来宾讲过几句致谢之辞后,又将话锋一转,引入正题:“贫道之所以在今日出关,除了修为已有小成之外,也是因为近日,江淮一带有邪道中人屡屡以邪法吸血夺命,残害无数无辜平民,五天前更有魔徒乘茅山派一眉真人渡劫之时,聚血成潮,冲击北茅山,实是视我等如无物,嚣张跋扈之极!贫道随修为有限,德望更浅,但如今也非竭尽所能,与之周旋到底不可!”
当即下面就有人拍手叫好:“沧海横流,方见中流砥柱,张天师如此担当,足见天师教真不愧为华夏道门之翘楚!”
张元旭只是捻须一笑,随即又道:“华夏已有多年未曾出现过以大量活人鲜血修炼的邪修,再结合那魔徒所用邪法以及自称来看,多半是西方血族。此一族邪异诡秘,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僵尸而又非僵尸,与华夏妖魔迥异,我等对其特性、手段多不了解,故难以追缉真凶。不过好在血族还有西方教廷这一克星,诸多出自教廷的猎魔人也对其极为熟悉。如今便有一名来自西方教廷的猎魔人,恰逢其会洞悉真凶真面目,故今日贫道特请她出面指认。”
张元旭话音方落,就见广场之后的一处偏殿大门打开,一位身穿黑色修女服的年轻西方女子随着张静姝迈步走出,虽然两位女子东西方有别,但是容貌气质却颇有几分相似之处:都是满头银发如洗,气质冰冷萧杀。而与张静姝不同的是,这位西方女子脚下还氤氲着一个两米方圆白金色的光环,所到之处,气温骤降,大地凝霜。
这似乎是某种神圣光环,但与普通神圣光环不同的是,其中还多了一种寒冰之力。
“是你?”
王宗超显然认识这位西方女子,对于她的突然出现,既是意外,又已做好了几分心理准备。
“我是直属于神圣梵蒂冈的猎魔人,露西!”西方女子在作出宣告的同时,冰冷的目光也直直投向阿卡朵的所在,用手一指道:“我认识这个女人,她就是吸血鬼伯爵德古拉的女儿阿卡朵,曾经在三百年间残忍地夺走了特兰西瓦西亚城城的无数居民的鲜血与生命,包括我父母亲的生命在内的女恶魔!”
众人一时大哗,各自议论纷纷。王宗超则眉头微皱,向露西询问道:“你确认吗?”
“不错。就算她化成灰我都能认出她,只有你受了她的诱惑,才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成为帮凶!”露西斩钉截铁回道,语气之决绝,仿佛王宗超同样是她不共戴天的仇敌。
王宗超默然了,倒不是他无法作答,而是他感觉现在的露西很不对劲。
露西视阿卡朵为非杀不可的仇敌是不错,但是她也一直感铭王宗超的恩情,在埃及与欧洲,都有过几次舍命相救的经历,为复仇而陷王宗超于不测这种事,明显不像她会做出来的。而且还有一点,王宗超基本可以确定露西并不清楚阿卡朵的容貌。虽然她几十年来始终如一地满世界追杀阿卡朵,但不幸的是,她连见上阿卡朵一面的机会也没有。这很大程度也是因为王宗超关照过阿卡朵尽量避开与露西接触,而且整个西方教廷以及血族之中,知道阿卡朵真面目的人也确实寥寥无几。
既然露西其实不知道阿卡朵的真容,而阿卡朵如今的面容也经过了一些细微调整,所以她也就不可能真正认出阿卡朵,所谓的指认只能是谎言,这与过去的她谨守教廷戒律,甚至为苦修而终生不躺下睡眠不合。当然更重要的是,十年前露西明面因为精神受创于血族亲王而失去了所有记忆,如今却又为何“恰好”在此时恢复过来并露面呢?
见王宗超不答,场中诸人目光渐生鄙夷之意,张元旭咳嗽一声道:“即使事情真便如你所说,王先生也未必知情,或许也是受了蒙蔽。我天师教虽然善恶分明,却也感念天有好生之德,绝不会株连亲属,也不会冒然诛杀认罪之人。任何人无论过去犯下何等大罪,只要用心悔过,止了恶念,散了邪功,都可保全性命,甚至在我龙虎山上弃邪返正,证得正果。”
张元旭终究还是依着道家处事哲学,做事留一份余地,不会逼人过甚。王宗超毕竟身负惊世修为,又在对抗东瀛人以及东陵一战中大有功德,所以只要王宗超肯认错服输,他也不会多加为难,最多只会依照以往惯例,将阿卡朵囚禁于龙虎山上。只因天师教原本就是从张道陵降伏横行四川的鬼王、鬼军而起家,所以对于邪修魔徒一贯存有“降服更胜于杀灭”的传统。大多数邪魔面对天师教的人,只要不顽抗到底愿意束手就擒,到头来都可以留得性命,只是会被囚禁于龙虎山镇魔殿之内,囚禁期限视其罪行以及悔罪程度而定。此举固然大显泱泱道门之祖庭的风范,而且那些愿意归降的邪魔在转邪为正后也往往会为天师教平添一份力量,贡献一些对付邪修的经验。
当然,如果王宗超就此服输,虽然自身不会有什么实质伤害,但从此声望大损,受制与人,面对与天师教相关的事都要有所低头却是免不了的。如此也算是对南方政府以及各方势力有所交代,以最小的代价达到理想的效果。
张元旭承诺之后,来访宾客中交口称善的有之,为王宗超受了魔女摇头叹息或者痛骂吸血鬼阴险残忍的有之,不过更多的人则选择了冷眼旁观。
阿卡朵优雅的红唇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微上翘的弧度,眼睛眯着,用一种怜悯和轻蔑的眼神打量着眼前的一群人,以一种毫无顾虑,完全不介意对方有任何反应的语气冷笑道:“就凭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乡下女人几句话诬陷,外加一群充当应声虫的临时观众,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打算定罪了么?”
她的话让张元旭以及一群来宾面色为之一沉,但以他们自顾身份,在没能确定她身份的情况下,却不会随便动手。
“该死的吸血恶魔,我就算拼上自己的命,也要让你原形毕露!”
但与她存着深仇大恨的露西却没有这层顾虑,只见冰晶一般剔透纯净的白色光焰在她身上透体而出,与此同时,四周的气温急剧下降,不少修为较浅的来宾纷纷打了个冷战,纷纷使出手段御寒,一时间符光芒此起彼落,闪成一片。
转眼间,奇寒的神圣斗气就在露西手中凝聚出一个流转着白金圣辉,棱角狰狞的硕大十字架,发出雷鸣一般的刺耳音爆杀向阿卡朵。由于寒气的持续注入,十字架的体积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重,但是舞动速度却是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形成成一片铺天盖地的光幕,所到之处,青石地板纷纷开裂、粉碎,扩散开来的奇寒飓风,更让附近的人犹如面对北冰洋风暴。而露西本人则彻底消失在光幕之中,由于她的身形与十字架实在相差过大,看上去越来越不像是她在挥动十字架,而是她本人成为十字架的附属部分,被十字架带动而凌空飞腾。
阿卡朵却只是不屑地撇撇嘴,纤手轻抬,十指之间银辉闪烁,悄无声息间就交织成一片皎洁银网,虽然看起来纤细脆弱与足以绞杀一切的巨大光幕不成比例,却让对方无论如何狂攻都无法突破丝毫。坚若金铁的巨大十字架与一缕缕细小的银丝稍为接触,立即如细绳割豆腐一般被轻易切割开来,棱角峥嵘的大小碎冰横飞暴溅,令场中宾客纷纷走避。王宗超却只是静立原地,不阻止,也不介入两个女人的战斗。至于战斗中如同子弹般四处乱飞的尖锐碎冰,对于他而言就如飘絮飞雪般毫无威胁。
转眼间,巨型十字架就已有解体的趋势,虽然露西拼命加催斗气维持,但却明显无法坚持太久,所有人都能看出彼此的实力相差极大,而且更重要的还是阿卡朵展露的能量属性。
“是剑气?那银辉剑气看来皎洁澄清,不带邪气,虽偏于阴柔,却也不是什么邪术啊?”
无论是天师教道士还是宾客都有不少眼力独到之辈,看得出阿卡朵所用的并非邪法,对于露西的指证,也开始有了疑惑。
与阿卡朵有过交手的张静姝则对此早有所料,她只是在等,等着露西用上专门针对血族的独特神术,片刻之后,仿佛得到什么信号,她突然扬手向天,一发剑气向天而发,剑啸之声惊天动地,竟将场中的打斗声完全掩过。
莫名其妙的一发剑气成功地吸引到场中所有宾客的注意力,让他们愕然回头观望,紧接着,他们才意识到张静姝的目的何在。
“恶魔,把你丑陋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出来吧!”
随着露西的怒喝声,巨大金冰十字架中连串圣印神文突然亮起,并犹如火药引线一般,瞬间点燃、引爆了金冰十字架以及所有散落四周的金冰中的神圣之力。
每一块金冰,都犹如可燃冰一般瞬间点燃、升华、挥发,尽数转化为一片强烈无比,几乎将整个广场都彻底填满的光之海洋。来访的宾客虽然被张静姝的剑啸转移了注意力而没有正面接触光源爆发点,但仍然被地面、墙壁反射的光辉刺激地双目酸痛不堪,一时难以视物。由此可以想象,在光源正中心的阿卡朵,承受的究竟是怎样一种强光攻击。
至于元婴级修士自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但张元旭张元放两兄弟依然对望一眼,对露西这手绝杀感到几分惊讶。虽然各自所属的修行体系不同,但他们同样能够从那阵光辉中感到一种霸道而纯粹的破邪之力,在这种程度的破邪之力正面笼罩下,估计就连冥雪这个等级的鬼修都免不了要受点轻伤,而在体表受损的情况下,再好的伪装、幻术都会失去作用。
如果这女人真是吸血鬼,那么无论如何也该暴露真面目了吧?抱着这样的想法,许多宾客都忍着强光给视力造成的不适,向阿卡朵的所在望去,但眼前情景却依然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只见阿卡朵正以一种颇为恼怒的神情揉着自己变得有些红肿的双眼,而她全身上下却连半点灼伤的痕迹都没有,一层皎洁中带着一丝玛瑙般红晕的剔透瑰丽晶体在她身体周围若隐若现,犹如盔甲一般抵御住这一波伤害。
而露西则遭阿卡朵盛怒下的反击直轰向半空,又从空中脱力下坠,但一旁的王宗超已经出手相救,将她所受的伤害大半抵消,并隔空托浮着她缓缓落地。
没人注意到,一直冷着脸的张静姝如今嘴角却微微上翘,看着揉着双眼的阿卡朵,大有报了一箭之仇的爽快意味。虽然修为高绝如她,但多数女人都有的好记仇的天性,毕竟还没有完全泯灭。
“看来,这事情真的很可能是一场误会……”张元旭两兄弟则暗自摇头,眼看露西专门针对血族的破邪神术都没有发挥任何效果,而自始至终,阿卡朵表现出来的攻防能力都没有半点邪气,他们心中的疑心,也已经越来越小了。
他们却不知道,阿卡朵的《血月灵鉴》还没有修炼到最高境界,能量本质其实还是偏于阴邪,原本很难瞒得过元婴级修士。但偏偏王宗超始终与她保持着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借着两人双修建立起来的隐蔽气机联系,阴阳相溶,感应共鸣,又将她的境界提高了一筹,能量属性更趋于中立,让元婴级修士也难以发现不对。
除此之外,由于有杜莫斯康这个内应,她对教廷方面可能用上的手段多有了解,事先就佩戴了一种可以防御圣光的隐形变色镜片。这种眼镜本来是杜莫斯康给神职人员设计的,用于避免使用圣光术时造成的误伤。所以事先佩戴隐形镜片的她完全足以避免圣光烧瞎她的双眼,而在此之后,她又借着揉眼为掩饰,将隐形镜片取下。毕竟对方的某种手段既然已经失灵,就不会一用再用了。
露西出手失败之后,王宗超就回头望向张元旭,张元旭见状轻咳一声,正想说几句圆场的话。但没想到本已拼尽了所有力量的露西却突然挣扎起身,拼尽力气勉强抬起手,死死指向王宗超说道:“这证明不了什么,因为这个人本来就能够给人改变力量属性,十年前他让我的神圣斗气增添了一种冰霜属性,现在同样也可以给这个魔女改造魔力!”
“哈……”阿卡朵闻言发出一声嗤笑,白了王宗超一眼,明显在嗔怪他一片好心全喂狗了。
王宗超似已早有所料对方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只是平静地问道:“但是事情终归不能这么没完没了扯下去,你们打算怎么一个了结法?”
张元旭沉吟不答,但一个声音却突然接口道:“会有个了结的,别担心。再狡猾的邪恶,都逃脱不了主的制裁!阿门!”
那个声音的每一个字都坚硬沉重且充满狂热,尤其最后的一个“阿门”,听在耳朵里仿佛是一把重锤重重地敲击耳膜,有着一种让人喘不过起来的压力。
伴随着这句话,广场左侧一角的一个偏殿中突然走出几名同样身穿黑色教士服的神职人员,为首者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头金色短发如针直竖,四肢骨节粗大,脸庞消瘦而黝黑,看上去就像一位常年劳作的农夫,但他的面色却并没有因为日夜苦修而变得枯槁,反而如同钢铁一般,散发出坚硬的光泽。
那人刚刚走出,目光就死死盯住了阿卡朵,就如盯紧了猎物的训练有素的猎犬,斩钉截铁说道:“虽然你的掩饰很好,确切地说,是我平生从未领教过的完美掩饰,但是我净化了两千三百四十六名吸血鬼的经验却在告诉我,你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应该在主的光辉中获得永远解脱的吸血恶魔!”
“喔?”王宗超皱了皱眉,不理会眼前这名狂信徒,转头望向张元放,“龙虎山也与教廷结盟了?”
“切勿误会。”张元放苦笑一声,“南方政府偏偏信他们这一套,大概认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在对付、鉴别吸血鬼的方面,他们比我们更具权威,所以一再要求让他们参与进来。不过王先生放心,在鉴定方式方面,我们会仔细监督,绝不会让他们趁机乱来或者做什么手脚。”
他也确实有些无奈,虽然以天师教如今的地位,南方政府不好对他们强制下令,但是诸如让“有相关经验的友邦宗教人士参与调查”之类“合情合理”的要求却还是多少要卖一点面子的。而且在事实上,对于吸血鬼这种外来妖魔,天师教着也实缺乏相关的经验。
说话间,十几名宗教人士已经在广场上搭起一个遮蔽阳光的临时帐篷,紧接着又拉出一个由黑布遮掩的笼罩,在确保没受到阳光照射的情况下,将黑布揭去,露出囚禁在其中的几名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的西洋人。
“这是?”在场的人眼力都非同一般,立即发现囚笼中几名西洋人身上笼罩的阴郁死气,似活人,又更似行尸,但偏偏除了面色苍白之外,表面上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顿时噫讶惊叹一片。
“现在,我安德雷斯为远东的各位展示一下,吸血鬼的特性与弱点,以及如何鉴别,如何去杀!感谢无上的主普降恩泽的仁慈吧!阿门!”
说完这句话后,名为安德雷斯的中年人将手一挥,立即有神职人员将笼中一名因受圣印镇压而无比虚弱的女血族强行拖出,扔到阳光下。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名表面上是一个性感惹火金发尤物的女血族在惊天动地的惨嚎声中全身冒出恶臭黑烟,紧接着全身血肉迅速融化,化为白骨,最后白骨又在阳光下激烈燃烧彻底化为飞灰。
“杀伤血族有很多种方法,比如阳光、比如镀银的武器、比如圣水,而伤害血族的手段,同时也是把他们从人群中鉴定出来的有效方式……”
安德雷斯一边讲解,一边就有神职人员拿那些被俘的可怜血族逐一演示“吸血鬼的N种死法”,但顿了顿,他又摇头以一种遗憾的语气说道:“不过遗憾的是,这些手段对于拥有强大恶魔力量的高等血族都不再适用施展了某种对抗阳光的魔法后,他们可以在阳光下行走;在口腔内暗藏解离魔法阵或者召唤异界生物代饮后,他们甚至可以在你眼皮底下从容饮用圣水……某些精于精神魔法的血族甚至可以采用更换肉身的方式来逃避绝大多数鉴定。然而,有一种东西却是他们绝对无法蒙骗,无法对抗的!”
安德雷斯的话越来越趋于狂热激昂,突然将手中的一个写满了精美经文的盒子用力捏碎,露出其中一根打造得颇为粗糙,通体显得四棱五角的,约有两寸长的平凡钉子。
“那就是万能的主赐予我们的圣物!阿门!”
高举着钉子,安德雷斯发出近乎叫嚣的狂热宣言!
王宗超的神情开始变得有些凝重了,他意识到最关键的考验已经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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