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以正克邪
张元放的修为与境界相比兄长张元旭颇有一段距离,被王宗超的“混沌之雷”一轰之下,元婴几乎濒临解体,非要马上吞服丹药自辽自救不可,又借用残存的护山阵法将自身转移到一处灵泉泉眼,借着山水灵气浸润,双管齐下才总算保住元婴不失,不过战斗力已经下降金丹级程度,当他稍为恢复过来之后,举目就只见已是满目疮痍的龙虎群山,以及龙虎山主峰之上的惊天动地的战斗。
在一旁守护的天师教弟子立即将一切变故向张元放禀明。
“此人真不愧为旷世奇才……”眼看着“三五雌雄斩邪剑”在王宗超手中发挥出远比在自己手中时更胜十倍以上的大威能,大气势,张元放既是激动又是自愧,更对王宗超关键时刻还能不计前嫌出手救援,对抗邪魔的义举感到嘘唏不已,不过他却不知王宗超最关键只是为了杀张衍修,所作所为主要也只是为了这个大前提而已。
“伤势太重,又没了趁手法器,冒然加入战局只怕于事无补,倒不如……”张元放权衡之下,还是打算先不加入战局,而是以元婴境界主导龙虎山护山大阵修复,争取尽早恢复三四成功能,那么在镇魔井全面失守的情况下,也还有一些自保余地。
“多么可怕的魔鬼力量……那个洞,莫非真是通往地狱吗?”安德雷斯并不离去,而是立于一处不起眼山崖间,遥遥观望战局,直看得咬牙切齿,双拳紧握。
所有不经过上帝赐予而拥有的超自然力量,在他看来自然都是“魔鬼的力量”,而在他看来,镇魔井之中接连冒出的魔鬼一个比一个可怕、致命,也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无法理解……但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却并不是恐惧,而是在笑,由于表情肌过分扭曲用力,他的笑容显得狰狞而疯狂。
只因对于他而言,主是万能,主是全知。再强大、可怕的魔鬼,在主的神威伟力下也唯有低头俯首。所以哪怕无数恐怖的魔鬼真的通过这个无底洞而大肆进犯人间,甚至撒旦也通过那个洞而踏足凡世,他也不会有任何畏惧,只会认为是主的考验,以及对于背主之人的审判与惩罚刚刚还貌似强大无比的东方第一异教在转眼间就沦落到这般凄惨地步,就是明证!
随着“三五雌雄斩邪剑”入手,王宗超的剑势为之一变,先是变得气势磅礴,直如煌煌大道,一剑之下,风云雷电相随,星辰银河崩灭。
缭绕龙虎山主峰的所有的云气百川归海一般朝着山峰顶端涌去,好像凝聚成了实体,随后变化成了一朵朵鱼鳞状的云气,又在阳光照耀下变幻出千万霞光瑞气,其中隐隐有无数天神、灵禽、荒兽正在抓雷捕电,吞星逐月,翻绞星河,个个活灵活现,形意逼真,走马观花似的变幻着,随生随灭。
天地元气固然没有生命与感情,但王宗超却有,而且可以凭着天人交感,将自身的生命情感映射到外界,赋予天地元气与其秉性相衬的情感雷电的暴躁、云雾的淡泊、清风的自在、冰霜的严酷……虽然一开始仅仅是生命的假象,但若到了极致,又何尝不能创造出真正的元气生命,就如魔法中的元素精灵一般。
事实上,就连诸天三十六雷神,也是远古大能以某种元气或法则塑造具现的生命,或者是由强大的修真者选择(也可能是被迫)将自己转化成那种存在,虽然理论上不如天仙、地仙境界高,也缺少进一步发展的前途,但也算是以身合道,超凡脱俗。“三五雌雄斩邪剑”之中同样涉及了相关的玄奥法则,就像一个放大器与稳定器,帮助将王宗超的心意与生命气息映射到外界。而在风云世界,王宗超已体验过让自己的招式招意自成生命的玄妙之道,如今他的武道拳意运转无碍,又得“三五雌雄斩邪剑”之助,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毫不勉强。
王宗超感觉全身内外都有一种畅通的感觉,就好像是堵塞了很久的长江,一下宣泄而开,奔流千里不复回。一时间,王宗超对于天地元气的操纵不仅更加得心应手,而且灵活多变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星奕士的身形在无穷宇宙生灭之象之中若隐若现,但每一次出现,身上都会多添一两处伤口,他身上的文士服已经破损严重,显出的伤口中并无多少血流出,但却有星光透出。
他的生命气息越来越衰微,衰微到近乎不可觉察,甚至连自身的存在感也是越来越趋于淡泊,整个人仿佛融化于星海一般,躯体逐渐变得透明,只剩下全身上下与星辰呼应的无数窍穴,绽放出点点星辉。
他已经再不像是个活人,但也绝不是死人,他的生命已经在冥冥中与茫茫星海连结在一起,将自身生死之机寄托星空,星光的振动就是他的心跳、他的脉搏、他的呼吸……他生命已经开始蜕变异化,虽然还没彻底到了“星空不灭,自身不死”的最圆满境界,但也已经开始向那个趋势发展。
星力源于星辰,但并非是单纯的长线传输,更准确地说,应该更类似于共振或投影。随着他自身一个个窍穴微微跳动,天空中,则有一个个与其频率完美契合的星辰在回应,至此建立起极玄妙的联系。随着自身气息越来越与星海契合同化,他在冥冥中获得的星力越来越多,力量也变得越来越强,从原本不到金丹级程度,渐渐已经提升到金丹之上。自身也越来越与星海完美融为一体,仿佛无处不在,亦无所在,要准确攻击到他越来越难。
虽然王宗超得了“三五雌雄斩邪剑”之后气势与力量都开始占据上风,但星奕士也在对战中不断提升,由于他在“镇魔井”下被关了近千年,所以也与星辰断绝感应了尽千年,只能凭着单纯的计算与推演去提升自己的境界,如今出了“镇魔井”,开始恢复与星辰列宿感应,等于开始将理论与实践联系在一起,千年积淀在实战中越来越发挥得淋漓尽致。王宗超即使得了“三五雌雄斩邪剑”,要胜过他也绝非易事,而且还存在着不小的战局逆转的可能。
“他的星辰变化,宇宙演绎已经极尽完美,近乎无懈可击,气象也足够浩渺宏大,但为何我却感觉还不是正道,而是邪道?”王宗超在挥剑的同时不断沉思感悟,“‘三五雌雄斩邪剑’……‘斩邪’?……何为正,何为邪?”
渐渐的,王宗超手中的剑变得越来越内敛平静,挥动之际,没有卷起一丝云彩,没有风雷诸神相随,却卷起了无数天地间的生动气息。
古剑原本古朴无华的剑身骤然明亮,映照着青瓷般的天空、棉丝般的云絮、温暖的阳光、山间的青松绿草、崖下的清泉流水……这一剑仿佛蕴含了天地间的所有光采,自然里的无数造化,变得无比灿烂。
光采可以夺目,灿烂如烈日令人不敢直视,但这一剑,却没有让任何人双眼感到刺痛,那是一种无比生动、新鲜而充满勃勃生机的温暖光辉。
此时星奕士同时结成两座如山星阵,一为青龙星图,一为玄武星图,一圈圈冷森森,银灿灿的星光辉煌互映,凝如实质,无可抵御地分左右向王宗超碾压而至。
王宗超挥剑一圈,剑光映照四方,原本森冷的星光顿时也变得温暖生动起来,星光一下一下地跳跃,就像呼吸心跳般自有频率。而青龙、玄武星象似乎也在冥冥中拥有了生命,皮肉丰满,神意如真,微微缩头探爪,扭动身形,似乎对王宗超有所畏惧,犹豫着不想上前,又似乎不甘自己被人驱使着与人同归于尽,要挣脱束缚。
这种状况,明显是星奕士也从未料到,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空洞的眼神却突然闪了闪,直接解散了两座星阵。
虽然两座星阵明显还在他的操纵之下,但是其中却已有了某些变数,以他无情慎密的计算,自然不容许任何不在自己掌控下的微小变数出现,宁可散了星阵,也不受其干扰。
紧接着又换了白虎、朱雀星图,但被剑光一照,又是如此,白虎凶威炽烈,迫不及待要扑噬而上,朱雀却展翅欲翔……故又是中途解体,无功而返。
星象固然本无生命,但王宗超却可以利用星辰与人体窍穴的交感互动,将通过手中长剑将自身生命气机外放,反过来赋予它们生命,这同样是天人交感的映相。天地无情,人却有情。虽然日月星辰没有情绪可言,但人类以及一切生灵却可以将自己的意志与感情赋予其中,衍生出无数精彩生动的星辰星座传奇。正如朝阳初生,予人生机奋发,朝气蓬勃之感,但其实太阳还是那个太阳,只是众生心念融情其中,赋予它对应的心灵映像。
不过反过来说,又有谁能够肯定日月星辰当真没有属于自己的生命与情感?在宇宙深处,又有没有拥有自己的生命与意识的星球,甚至于以整片星系作为躯体,跨越亿万光年的巨大生命?而这些生命又会不会甘心自己的一切行动都被宇宙规律所主宰,最后又随着宇宙走向终结而一起灭亡?会不会如武者一般奋起抗争,会不会如修真者一般追求超脱,追求永恒?
只是一些生命气息与生命迹象,并不能改变星奕士对星象星图的控制与主导,但是偏偏对于星奕士来说,这种干扰是无法忽略,而且是难以修正的。
他的宇宙星象运转,是要将一切变化都掌控其中,以一种无比精密、冷漠的形式运转推演,不容许出现任何无法预料、无法修正的变数。但是偏偏生命就是一种有着无限的可能,无穷的演绎与精彩,让任何精密计算都难以准确预料其所思所欲所为的最大变数,并不能兼容于他的宇宙模型之内。
再加上星奕士的星辰宇宙原本就是偏向万象归亡,宇宙终结的劫灭之道,更不容许其中有任何生命衍化滋生,稍有一丝生命萌发迹象,他就要提前解散抹杀,将一切变数消灭于萌芽之中,以免让这些变数成为他的破绽。但是偏偏王宗超剑光到处,便有万物滋生,春风野草,四季枯荣,沧海桑田无穷演变,让星奕士无论如何变化,都无法彻底灭绝这冥冥中的一线生机,永远杀之不尽。孕育于无穷星海中的躁动生机,虽然近乎微不可察,但就像人体中的细菌、寄生虫,反过来还似乎开始影响自身气息与星海融合一体的星奕士,让他生出一丝原本不该有的,让人难以觉察的情绪波动。
星奕士的本心早已迷失在苍茫虚空之中,自身并无任何情感欲望可言,再高明的迷乱心志的幻术或者心灵冲击、精神威压用在他身上也只会像针对毫无生命的顽石一般,发挥不出半点作用。但如果他性命与心神寄托的星海出现他无法理解、无法掌控的变化,哪怕再微不足道,都足以对他的身心造成影响。
只因天地玄机无穷无尽,但其内蕴根本原则之一,即是“损有余以补不足”的平衡之道,是“万物负阴而抱阳”的阴阳奇正衍化,注定了天地法则再如何恶劣绝情,总会留出一线生机。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物极必反,道穷则变。变数与混沌无处不在,有变数,才有精彩,一味的灭绝与无情、绝对的精准与算尽都不符合大道常理,只会是邪道。
这也是“斩邪”两字的真谛。何为邪?过贪、过凶、过诈、过执、过于无情、过于多情、过于损人、过于利己、过于追求掌控一切、算尽一切……凡事太过偏激,过尤不及,超乎常理能容,背离大道,皆为“邪”。“三五雌雄斩邪剑”中的“雌剑”,便是遵循“损有余以补不足”的平衡之道,过分凶绝则补之以生机,过于阴森则补之以阳和,偏于晦暗则补之以光明,太过凶暴则补之以绵柔……所谓“邪道”,总有与正道有悖有异的不足之处,这也是其破绽所在,寻机补入,足以由正破邪。
《道德经》有云:“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举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从某种意义上讲,王宗超让星奕士的星辰宇宙出现生命的行为,是在帮助他把宇宙变得更加更加完美,更接近于大道。但这种完美却为本身已偏离大道的星奕士不容,所以就反而变成了在给他的宇宙制造破绽,在破解他的宇宙。
整体来说,既然“雌剑”是偏向“补不足”,那么“雄剑”就该是偏向“损有余”。如此攻其弱,削其强,自身又在冥冥中与大道契合共鸣,足以成为诸般邪道的克星,方不负其“斩邪”之名。
不过这种高妙用意,对于使用者的境界与悟性要求也是极高,虽然反过来有利于使用者参悟更高境界,但在使用者境界太低时也会很大程度限制其威力。而且如果对手比自己境界更高,更契合大道,又无明显偏激邪异之处,也就发挥不出“斩邪”奇效。张元放初次对上王宗超时,就是属于这种情况。不像某些攻击力强大的法器,拥有越级挑战的作用。
王宗超已经开始破局,但对于不明其中奥秘的观战者来说,王宗超只是在初得仙剑的一开始占据上风,而后又趋于胶着状态,明显在短时间内是休想分出胜负了。
许妙娃与血婴童子心中大定,尤其血婴童子对王宗超极度忌惮,一直抱有稍有不对就会远遁高飞的打算,此时顾虑大减,开始将毒辣诡秘的目光投向与许妙娃激战中的张元旭。
“想来你便是当代张天师了……”对战之中,许妙娃突然软声细语地开口说道:“井下大多数人都对天师教怀有深仇大恨,若得了机会,不介意把龙虎山杀个鸡犬不留。但我当年却是为逃避穹冥帝君追杀,自愿被镇入井内,对于贵教并无多少仇怨。只是承了人家人情,不能让你们重新封井而已。眼下局势对你不利,不如就此速速带领精英弟子逃去,以免彻底灭了道统!”
张元旭冷笑一声,并不作答,他毕竟执掌“三五雌雄斩邪剑”多年,别人看不出王宗超破解星奕士的星辰奇阵只是时间问题,他却能看得出几分端倪。而且他对镇魔井下的所有邪修都毫无信任可言,又岂会听从许妙娃的劝告?
就在此时,血婴童子突然在原地消失,紧接着虚空中若有若无的血线闪了一闪,直朝张元旭斩来。
张元旭原本一直在防备血婴童子,又岂会着了计算?加上血婴童子刚刚在王宗超手上元气大损,实力已降到接近金丹级,这一剑威胁性已经大大不如初次现身时。所以张元旭只是从容避过,就要挥剑反击。
但就在此时,张元旭在阳光下的影子突然暗了一暗,暗得深邃,暗得让人看不清任何事物,仿佛连通着无尽虚空之外的幽深冥狱。
不仅是张元旭的影子,一时间一切树影、屋影、山影都扭曲、变幻起来,仿佛有层层黑潮从中翻涌而上,动人心魄,偏又几无实质,难以捉摸。
张元旭刚刚惊觉不对,左脚已被自己影子中伸出的一直扭曲黑手一下抓中,紧接着镇魔井内无数连着道道血线的剑芒穿梭虚空,犹如无数嗜血的蚂蝗,向自己周身上下密集攒射而至。
四下受敌,张元旭一时顾此失彼,手中“三五雌雄斩邪剑”只来得及崩飞血婴神剑,而不少剑芒则已突破了他的护体雷光,带着一股浓腥血气,深深扎入了他的身体。
被剑芒扎入的地方先是感到一点轻微到细不可察的麻感,紧接着皮肤凸起蠕蠕而动,绷得皮肤变得紧薄无比,几乎可以透过表皮看见里面的血管。紧接着全身麻痒难当,连元婴都被侵蚀,仿佛被一群马蜂连蛰,精血元气大肆外泄。
紧接着,大量鲜血从镇魔井内漫涌而出,仿佛那已经成了一个火山口,只不过其中喷涌的不是岩浆,而是鲜血而已。血色之浓,甚至将天空都染成血红色!那如浩瀚大海潮汐的浓郁血色来得是那么的贪婪,那是对于精血的贪婪,对于一切于自身有利事物的贪婪,贪婪得诡秘、贪婪得歹毒、贪婪得凶狠、贪婪得不择手段!足以让每一个目睹血色之人心神为之所慑所夺!
“孽畜!”张元旭狂怒而骂,“天师教究竟有何亏待过你,又与你有何仇怨,要惹你如斯祸害?”
“真的很抱歉,虽然我在你们这也有不少收获,但是最适合我的力量,始终还鲜血与黑暗。而遗憾的是你们终究没能给我这种力量,让我不得不千方百计去镇魔井内寻找……”张衍修语气优雅而充满歉意,如今的他,明显已经成功整合了镇魔井内邪修的相当一部分力量,有信心应对任何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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