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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平顶山中排纷争 四


  陆详与李初来斗了一会儿,经过一番试探之后,两人都熟悉了对方的套路。此刻更是毫无忌惮的将自身武艺施展出来。

  萧爻凝神瞧去,见李初来挥舞斩马刀,忽然向陆详的肩头斜劈而出。白光炫目,寒芒慑人,刀风之声荷荷而鸣。李初来的这一刀,直如劈波斩浪一般干脆利落。

  萧爻全神灌注地看着,心神从未有丝毫走岔,看到李初来的这一招后。心道:“李初来劈出的这一刀去势甚急,显然他是将内力运于双臂,再以力运刀。”

  忽然间想起了下山之前,萧万立曾详细讲解过劲与力的强弱差别。

  萧爻心道:“当初学会梅花拳时,爷爷曾指点我击倒梅花桩的法子。他老人家曾经与我细细讲解过,劲与力的差异。劲乃力之源,力乃劲之用。以劲御招,蓄势待发,力道难有穷尽,可一发而再发。以力运招,只可一发,以劲御招强过以力御招。我当时虽是听到了,记得了其间的武学道理,却未能全然领会。从刚才李初来劈出的这一刀来看,他一刀劈刀,力只可一发而不可再发。刀招一老,力道便随之衰竭,后续乏力,难以相继。”

  却见对面陆详似是一惊。又见他收回双臂,极快地绕了半个圈子,忽然绕到李初来的左面,斜刺里呼地抡出一拳,只一眨眼之间,拳头已贴近李初来的面门。拳头未到,拳风已到。顿时吹得李初来脸上肌肉歪扭起来,那半边腮帮像是一只被鼓风机吹胀了的麻袋。一头长发,受拳风激荡,而乱飘乱舞。

  李初来大刀上势道已尽,未能续上,只得先避敌招。他双脚一蹬,身子猛地向后退了三步,避开了陆详的一拳。

  陆详一拳打空,给李初来逃了去,心下不满。

  李初来避开了陆详的一拳,拳头虽然没有击中他。但他的脸颊上却已被陆详拳风之中夹带的内劲扫中,半边脸顿时肿了起来。李初来没有发觉到疼痛感,受拳劲扫中之后,脸上的经络像是被切断了一般,竟然没了知觉。

  陆详心有不满,暗道:“刚才那一招明明已可击败他,却还是给他逃了去。这王八蛋手持五尺大刀,利于远攻而不能近身肉搏。我的这对拳头刚刚相反,只有近身相搏,我才有便宜可占。”

  陆详想定之后,大喝一声,犹如虎吼,只震得在场众人耳朵里嗡嗡地响。

  陆详额头上青筋暴凸。声助气势,脸上显出一股勇决之色。又见他向前一挫,揉身直进,使一招猛虎下山,斜刺里向李初来的肩头托去出。

  李初来刚才险些就被陆详击中,此刻脸上浮肿,心存余悸,还没缓过气来。他想举手中大刀来挡陆详,但只一抬手,立即惊觉,刀身太长,根本无法阻挡陆详的拳招。眼看陆详的拳头即将击到自身,连忙向旁边退避。

  陆详使出猛虎下山时,预计着李初来来不及格挡,必会向旁退让。他一拳击出,眼光便注视着李初来全身上下,哪怕李初来只是掉落一根眉毛,他也会第一时间发觉。

  果不其然,李初来在来不及格挡的情况下,跳步正想向后退开。

  陆详抓住这机会,使一招横扫千军。一只脚立定,另一只脚疾极地向前一盘。不偏不倚,正好扫中李初来的小腿。李初来身子已离地而起,身在空中,正没个着力点。被陆详扫中之后,顿时失去重心,身子平平地向地面上落下去。

  李初来啊的大叫着,跟着砰的一声,李初来整个身子平平地砸在地面上。臀部先着地,顿时将地上的松土压得陷了下去,他身子的四周,扬起了无数泥尘。好在他有内力护身,虽摔倒十分疼痛,却未伤到筋骨。

  陆详跟着走近,趁李初来还未缓过来时,在他腹前点了一指。顿时封住了李初来的穴位。

  李初来只觉得建里穴上一麻,一股真气顿时透入,就此动弹不得。

  陆详忽地挥出一拳,挥到离李初来的脸只有三寸左右远时,便停住了手。却道:“今天让你认得你陆二爷的这对拳头。”

  李初来呸了一声。道:“要不是我一时疏忽,你岂能胜我?我这次输了,那叫关二哥大意失荆州,不是技不如人,武功不如你,我还有许多刀招尚未施展。”

  陆成英眼看着陆详赢了李初来。兄弟胜出,他这个做哥的,也沾了胜利的光。陆成英心下颇为自豪,脸上也显出的荣光。陆成英道:“你是大意失荆州也好,你是技不如人也罢。输了就是输了,强词夺理更有何用?”

  李初来瞪着陆成英。道:“你别得意得太早。哪天落到我手上,叫你好看。”他此刻被封住了穴位,完全没有反抗余地。陆氏兄弟想怎样折磨他就可怎样折磨他,但他丝毫不惧。在李初来看来,比武输了不丢脸,输了气质那才叫丢脸。落到敌人手上,生死由命,那叫作不由自主。但宁可不要性命,也不能丢掉做人的骨气。

  在场众人见李初来硬气,都佩服他乃是个有骨气的汉子。

  陆详道:“好!我陆详向来喜欢结交有血性的朋友。就凭你这句话,原可与你交个朋友。但你抢了温兄弟的药材与银两,这事是你做得不对。男子汉大丈夫,你爽爽快快地将温兄弟的药材交出来,我又何必跟你动手?”

  这些日子以来,温仁厚时时想着的,就是找回药材与银子。他以前因害怕漕帮势力雄厚,不敢去捋虎须,一直隐忍不发。此刻,眼看当初抢走自己药材与银子的贼人已被制服。那个害自己落魄得连乞丐也不如的罪魁祸首就躺在眼前,忽然间,报仇的念头涌上心间。

  温仁厚厉声喝道:“快说!你把我的药材和那两万两银子藏到哪里去了?”温仁厚想着那几千斤药材和两万两银子,李初来不能带在身上,必定是被他藏起来了。

  李初来冷笑了一声。道:“你这穷酸文人,不去舞文弄墨,在科考场上大显身手,却来做什么生意,你好不晓事。”

  温仁厚从腰间扯出一柄长剑来,剑尖指向李初来的咽喉。喝道:“你这王八蛋,你把我的药材藏到哪里了?我说不说?”

  李初来受他如此逼供。心中一横,不再说话。将头歪到了一边,生死置之度外。

  温仁厚将手中长剑一抖,嗤地一响,在李初来的肩头刺了一剑。

  李初来忍不住‘啊’的大叫了一声,鲜血流出。

  萧爻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看到温仁厚抽出长剑,逼问李初来。却万万没有料到温仁厚竟然会刺伤李初来。

  自从认识温仁厚以来,在萧爻的心目中,一直将温仁厚当作是个弱者,是个被人抢劫了身家后无计可施,只会借酒消愁,变成连乞丐也不如的落难者。又听冷玉冰描述过温仁厚的一些事迹。说他自小熟读诗书,几次三番科考失利。就此而将他当是个饱学之士,有着优良的秉性和豁达的气度。

  此刻亲眼见到温仁厚以利剑刺伤李初来,见到他在面对仇人之时,见到他追问自己被抢走的财物,而变得如此凶悍。在此之前,对温仁厚所设想的种种优良秉性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爻心道:“温兄药材被抢,为了这事,他已隐忍多时。我们来此之前,只说过帮温兄拿回药材,却没想过会有人流血,温兄不该刺李初来的。”

  只听温仁厚喝道:“你抢了我的药材,害得我落魄如此,有家难归。你再不说!我就用剑在你身上刺出几十个洞来,让你血流而死。”

  李初来冷冷地瞥着温仁厚,并不言语。

  陆详劝道:“你抢了温兄弟的药材与银两,害他做不成生意,又穷困潦倒。简直连饭也吃不上,你造的孽确实不小。可我劝你还是尽早说出来,再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温仁厚道:“自从抢走了我的药材,你害得我这半年多以来,活得人模狗样。今天我要好好跟你清算清算。”温仁厚说完,又举起了手中长剑,刺了下去。

  却听当的一声。一枚石子忽然撞在温仁厚的剑上。温仁厚只觉得手心一麻,虎口剧烈抖动,手中长剑竟差点儿拿捏不住,向一边歪了过去。

  只听绍环山道:“放了李初来!”

  当李初来与陆详交手之时,绍环山在旁观战。见李初来被陆详打倒,又被陆详封住了穴位。料想并不会有太大的事。因心中以收服鳄鱼帮为头等大事。是以对这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绍环山也知道,每次带着手下出门办事,或多或少,都会有几个兄弟从此回不来。做大事必有牺牲,那是避免不了的。假如害怕牺牲,太过心慈,就会产生过多的顾虑。顾虑多了,难免缚手缚脚,就做不了大事。

  是以见李初来被陆详打倒,并没有太在意。心中却想着:“李初来应当会没事。先收服了鳄鱼帮,再将李初来救走也不迟。”绍环山一直没出声。

  见温仁厚出剑刺伤李初来后,绍环山才霍然惊觉,见温仁厚又要击刺李初来,李初来是漕帮兄弟。再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刺伤而不管了。以往带着兄弟们处出办事,手下兄弟有所牺牲,多半是在群殴之中丧命。一来绍环山认同干大事必有牺牲这条准则,二来以前是想救也救不得,那也是无可奈何,可眼下是能解救的。

  加入漕帮的人,在加入之前,都得先有个准备。那就是做好为漕帮事业牺牲个人的准备。李初来自加入漕帮以后,深知漕帮的规矩,也早就练成了不怕死的性格。是以虽被温仁厚折磨,而自己的一干漕帮兄弟和二当家就在眼前,却始终没向他们求救。

  漕帮汉子人人心中都是这样的想法。纵然是亲眼见到自家兄弟被人欺负,但若是首脑在旁时,一切都得听从首脑的安排行事。首脑人物说要救那兄弟,则人人出动。首脑人物若没有指示,则不得出手。否则就会被视作不守帮规,会被逐出漕帮。因此,他们并眼见到李初来被温仁厚折磨,谁也没有出声帮李初来一句。

  此刻,漕帮帮众见二当家发了话,纷纷拔出了刀。只要二当家一声令下,便即冲过去,救出李初来。

  温仁厚的剑被绍环山弹了开去,温仁厚怒视着绍环山。道:“他抢走了我人药材,害我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要拿回药材与银两,我要杀了他报仇,你却叫我放了他?”

  绍环山道:“李初来是我漕帮兄弟,他的所作所为,是善是恶,自有我帮监管。他就算做了对你不起之事,也该由我们按帮规施以惩戒。”

  温仁厚以剑尖指着绍环山。狠狠地道:“你既要护短,我今天就连你一块杀!”

  温仁厚说完,唰的一剑,向绍环山刺了出去。这时,只见漕帮中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忽然跃了出来。又见那人伸出臂膀,挡住了温仁厚的长剑。当的一声,温仁厚长剑斩在那老者的手臂上。

  温仁厚手中的长剑向上反弹,竟差点拿捏不住。在场的人见那老者竟以手臂格挡温仁厚的剑,而手臂完好,无不惊得呆了。

  萧爻也是十分奇怪,暗想:“难道他已炼成刀枪不入的内功?可他为何还能将温兄弟的剑弹开呢?仅凭刀枪不入的内功,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萧爻再盯睛看时,却见那老者的手腕上有一件黑黝黝的手环。这才恍然大悟,那老者手腕上带着镔铁打就的护环。弹开温仁厚长剑的,正是那护环,而非内力。

  绍环山正要与温仁厚过招,却被那老者抢先接招,绍环山亦惊异不已。他很少将表情显露出来。转头一看,见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镇江五怪中的老三徐如松。

  绍环山心道:“徐前辈武艺高超,由他出手对付这穷酸文人,不出二十招就可将他打发了。”

  那老者徐如松挡在绍环山的面前。只听他说道:“绍二当家,老夫代你出战,如何?”

  绍环山微微一笑。抱拳道:“徐老前辈神功盖世,比晚辈可强得多了。难得前辈肯不辞辛劳,晚辈感激不尽。”

  徐如松道:“我自入帮以来,未有寸功。今天机缘甚佳,正好拿一两件来,将以前的空白补了补。”

  徐如松向温仁厚打量了一遍。道:“我是长辈,我让你先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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