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子岂可如男?
穆未晚又嘱咐了如有发烧务必要随时通知于她,无论白天黑夜。男子身边的小厮认真的应了,穆未晚方才放心的回去了。
因着各房皆有一些距离,故各院均设了小厨房。穆未晚因才来不久,且离柏清华又最近。这几日便多在外祖父处用歺。
等穆未晚回到自己的紫阑院,梳洗一番,便差不多已经是饭时了。自然不能让外祖父等着自己了,穆未晚换了身衣服便往外祖父处而来。
几位表哥,舅舅均已各自领了任务回去了。柏老爷子一人正兀自皱着眉头在院子里乱转。
穆未晚笑着上去扶着柏老爷子的胳膊道:“外祖父因何愁眉不展?可是五表哥又惹您生气了?”某处的某人莫名的耳朵有些发烫,真正是惹不起,也躲不起啊。
柏老爷子知穆未晚是逗自己开心,便笑道:“小五虽说是皮点,在我面前却还是规矩的很!”穆未晚心道:能不规矩吗?大舅舅那般严厉的人,五表哥若敢做点什么出格之事。指不定大舅舅要如何呢。何况柏老爷子对儿子们虽说是诸多要求,对孙儿们却是希罕得紧!何况那又是个最小的。只要不是太出格的,老爷子也不甚在意。反倒是不时地给孙子们当当保护伞。
时有清风徐来,倒散去不少热气。穆未晚眼睛一亮,笑吟吟地说:“外公,不如我们就在院子里吃饭好了。您瞧这小风吹的,多凉快啊。”
柏老爷子哪有不依的,忙不迭地吩咐下人们将饭摆到院子里来。云安堂在诸院中最是朗阔,三进的院子,最外面是下人们的住处,中间是正厅和一溜儿的厢房。院子里一处假山在东北角上,下有活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引来的。院子里只种了一丛芭蕉,就依着那假山,竟然长的已经盖过了那假山。芭蕉下设有竹椅、竹几,想来是柏老爷子闲时纳凉之所在。院中别无他物,只那水中游鱼数尾,阳光下斑驳陆离,平添几分生机。
柏老爷子指着那竹几、竹椅,笑道:“你那五哥虽说是不喜医理,于这制作上却有几分天赋,打小儿就喜欢捣鼓这些个小玩意。为这个你五哥可没少挨你大舅舅的板子。后来你大舅舅实在是看你五哥在医理上愚纯得很,才罢手。这几样东西就是小五前几年在我生辰时做了送我的。我看着还成!”老爷子说的笑容满面,显见得对小五柏世纯未承祖业并没有太多的排斥。
穆未晚心道:怪不得母亲说外祖父是个开明的人,原来果真如此!
晚饭极为清淡,只得三个小菜,分别是:一碟儿盐渍山笋、一碟儿青瓜炒蛋及一份肉沫豆腐;并一小盆白粥。主食有两样:竹盘子里是几个小花卷,一旁还有两小碗白米饭。
柏清华歉意道:“外公一向吃的简单,倒是委屈晚儿了。若是饭菜不合晚丫头的胃口,晚丫头自己小厨房里去做或是吩咐他们添些都使得。切不可因外公而委屈了自己。”
穆未晚笑着扶着柏清华在主位上坐好:“外公说的是哪里的话,能服侍在外公跟前,晚儿不知道有多高兴呢。何况晚儿也是不喜油腻的,外公这里的饭菜正合晚儿的胃口。”想到京都府里肥甘厚腻,歺歺精致,每一歺至少不少于十个菜。若父亲不在家还好,父亲在时,更是挑剔的紧。可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每日里浪费的饭菜不知道有多少。穆未晚每每喟叹不己,却又无力改变。倒是外祖父依需予取,很合穆未晚的心意。
“外公刚刚可还是在为分科教学之事烦恼?”穆未晚笑着转换了话题。
自从见识了穆未晚的医术之后,柏清华就再没有把穆未晚当成小孩子。当下也不隐瞒:“分科教学倒不是问题,你舅舅和表哥们也都赞成。只这女医一事,虽说是大家最后都同意开设此科,然而这教师与学生的问题一时半会儿大家还没有想到好的解决办法。”
穆未晚笑道:“我前几天去镇上,刚刚好碰上县太爷审案。瞧着新鲜,难得又许人围观。倒长了不少见识。那县太爷虽说是形象落拓些,实际上却是个才思敏捷的。且听四哥,五哥以及二舅舅院中的两人说那县太爷当年也曾是鲜衣怒马,惹得京都无数女子尽折腰的风流人物。只因建议限制寺院及僧侣权限,便被贬至此处。其实倒是个实干家。这黄原郡在他治下,方才有了今天的模样,那芦起镇也成了咱们大景朝数得上的富庶丰饶之地。可见是个有见地的,外公何不请县太爷来帮咱们书院张榜招生呢。”
“好!好!好l”不待穆未晚说完,柏清华便开心的大笑起来:“晚丫头这个主意好!一则咱们这事算是过了明路,二来有朝廷官府的正式榜文,咱们书院这女学生怕也好招不少。”哈哈哈,爽朗的笑声随着晚风在院子里激荡。
穆未晚笑道:“正如外公所言。至于夫子嘛,第一年是每个学子都必须修习的基础课,咱们书院现在的夫子就可以了。当然,要不要分男,女学堂分别教学,外公可以和舅舅们再行商议。当然也可以听听县太爷的意见。等到了第二年,我们既可以张榜求贤,也可以从我们云芝堂坐堂大夫中选拨擅长妇人病理的先生做为夫子,又或者我们可以请资深的产婆来讲授妇女生产的注意事项。这个还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慢慢寻访合适的人。”
柏老爷子听得连连点头,丝毫没有因为辈分和年龄的差距而对穆未晚所言产生任何的轻慢。
“晚丫头可真是个古灵精怪的,竟比我们这些老东西看的透彻!你娘把你教导的很好!”柏老爷子对自己的这个外孙女儿此时满意的不得了。
穆未晚刚要谦虚上几句,却听老爷子兴奋道:“那县太爷与我也曾打过几次交道,虽说是贬官至此,却并未见抱怨不公,地方之事,也事事上心,件件留意。晚丫头说的极是:这姚老爷只怕是个肚里能撑船的!这个事去找他,那是再合适不过了。”一时之间,清风徐来,树影婆娑,游鱼间或跃出。爷孙俩人却是相谈甚欢。
这日晚间,那小七倒是安然无事。另一人却是发起烧来了。
柏云海在病患的事上向来是半点儿也不含乎的。听得小厮来报,毫不犹豫的就遣人去寻穆未晚去了。
朱瑾听得外面婆子来报,虽说是心疼自家姑娘昨晚上一夜未睡,却也知道如果自己此时不赶紧叫醒姑娘,只怕以后自己就不用在姑娘身边呆着了。只得吩咐麦冬着人去准备软轿,自己往楼上去叫醒姑娘。
穆未晚听说有人发烧,心里也不免着急,速度的顺着朱瑾的手穿好衣服,一边吩咐紫樱带上药箱随自己一起去。朱瑾不放心,意欲跟着一起去,却被穆未晚制止了:“有麦冬,紫樱二人随着我一起去就可以了。这一晚上还不知道要熬到几时呢,你们都累趴下了可怎么好?况且家里也得有个人操心不是?”
朱瑾无奈,只得依了穆未晚所言。及至送了穆未晚离开,少不得细细的吩咐在门口值守着的婆子们打起十分精神来,万不可误了小姐出入。看门的婆子们自然是一一地应了。
等进了内院,又嘱咐石楠也睡得警醒些,方才上了床。又碾转反侧了几个来回,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穆未晚一行到了柏云海的院中,却见那男子已经烧得双颊泛红,人也有些迷乎。
原来从吃了晚饭那男子就睡了过去。服侍的小厮按照穆未晚教得法子以自己的手试了几次男子的额头,都没有发现发烧。等到了换班的小厮过来,却发现此人面部潮红,似有些不对。
穆未晚询问了服侍的小厮,知道二舅舅已经安排了人按照自己留下来的药方去煎药了。遂上前替那男子把脉。
良久,穆未晚转身向一直紧张不安地在自己身后看着的二舅舅柏云海道:“二舅舅这里可有烈酒?越烈越好。”
柏云海道:“二舅舅平日里不大饮酒,只有几瓶米酒。不过,你三舅舅酷爱此物,他院中长年备着好酒。二舅舅这就着人去取,不知需要多少?”
穆未晚笑道:“用不了多少,一小坛子足矣。只是须得是那烈酒,米酒可是不成。”柏云海转身吩咐人去取了。
穆未晚见那人嘴唇干裂,发白,便问一边的小厮:“可曾给病人喂过水?喂了几次?”
那小厮道:“白天倒是要了三四次水,晚上却是未尝要过。”
穆未晚喝道:“糊涂!病人烧成这样,哪里还能自己要水?!自然是你们这些服侍的人要时刻注意着才是!”那小厮见平日里和颜悦色的表小姐突然变了脸,竟是唬得一时间说不出话了。
穆未晚方才反应过来他们也不过是一些毫无护理经验的平常人罢了。根本与前世自己所在的专业的护理人员无法相提并论。遂长叹一声道:“罢了,也怨不得你们。是我没有交待清楚。”同时,心里暗想,看来还得给外祖父建议再开一门护理学才是。手术之后的护理也至关重要啊。
等烈酒来了,穆未晚又细细的交待了小厮每隔多久给病人用烈酒擦拭腋下与手心。并时刻关注病人的体温变化。刚好退烧药也煎好了,穆未晚看着小厮服侍病人喝下,方转身往上次休息的房间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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